第九八八章 入圣乐坊

    

    二月初三，龙抬头过。

    明馨带着起晚的轻雅，去圣乐坊报道。

    轻雅很尴尬地揪揪衣袖，不好意思地一直垂着头。

    要不是他起晚了，其实他可以跟单玑她们一起过来的。然，人家等了一个时辰，实在是等烦了，所以，才落得让他一个人跑来的下场。

    可惜，轻雅忘了，骝驭和马车都在皇宫。而且，骝驭赖在皇宫的马场不出来，根本没人引路。要不是明馨奇怪他怎么迟到，轻雅差点都能在路上迷路！

    出师不利啊。

    轻雅感觉自己丢人坏了，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明馨没说什么，只是好笑地带着轻雅，去胥务处做身份登记。

    因为已经来过一次，轻雅很快用荷包，换到了自己的身份铜牌，以及自己的宿舍门牌钥匙。至于乐器……轻雅暂时不想登记，就放在小馄饨里面了。反正，他只带了一个小馄饨，连包袱都没有，查验很简单，很快就放行了。

    轻雅很好心地给了登记小胥一两银锭子，然后，跟着明馨，去找自己的宿舍区。

    圣乐坊的集体宿舍，早已不是那种大通铺了，而是改成一个个的隔音小单间，就跟乐行见到的那种一样。这种小单间，方便存放私人物品，也方便每个人安静睡觉，不怕睡眠质量不好，从而影响乐律的学习。

    当然，宿舍区域，除了划分男女之外，也划分不同分属。像轻雅，被分在了乐属分类的典乐小分类里，所以，他的宿舍区域，也是在典乐那边，和乐手宿舍不在一起。

    轻雅本来还担心遇到熟人被发现身份，此时，已经完全不用担心了。

    宿舍隔得太远，上课不在一处，饭堂是独立的，其余设施也都是独立一份……基本不用担心会遇到其他人。

    嘛，典乐真是个好分属。除了月钱和普通乐手的相同，其他的待遇，那真是相当的优厚。

    明馨把轻雅送到宿舍门口，又不放心地带着他多走了几圈，确认他熟悉了路之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而轻雅，仗着宿舍区没人，干脆，倒在箱子上呼呼大睡，先歇一会儿再说。

    嗯，如果用轻雅的身份，就算在圣乐坊走错地方，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但是，他现在是君未名，如果乱闯地方肯定会被打死的。所以，他宁愿假装懒惰，也不要自己乱闯出事。

    好在，不多时，就是午休时间。

    典乐的人回来休息，而轻雅在回来的人之中，找到了方蕴荣。

    “蕴荣兄。”

    轻雅一看到他，就连忙叫住他，道：“早啊。”

    方蕴荣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道：“九公子，你才刚来啊。”

    轻雅尴尬地笑笑，道：“你来了很久？能不能带带我。”

    “没，我昨日到的。”方蕴荣无奈地摇摇头，道，“你可真是厉害，新来的人，一般都会在当天去找乐正报道，然后选导师。你倒好，居然窝在宿舍不出来。”

    轻雅更尴尬了，道：“我这不是，咳，谨言慎行嘛。”

    方蕴荣乐道：“难道不是害怕迷路？”

    “咳咳。”轻雅脸红，道，“你知道就好，不要说出来嘛，我也是要面子的。”

    方蕴荣笑笑，道：“九公子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迷路的。”

    轻雅乖巧道：“多谢蕴荣兄。”

    “不客气。”方蕴荣狡猾一笑，心中已有打算。

    午休后，方蕴荣带着轻雅，来到典乐专属课堂。

    典乐导师，中乐正原景穷，坐在上首，正在低头写着什么。

    课堂内，四十个人的上，只有寥寥十三人，还包括单玑她们仨，以及薄乐瑶。也就是说，不算他们新来的，典乐居然只有九个人。

    好可怜的人数。

    轻雅缩了缩脖子，莫名有些怯场。

    然，十三人都在写写画画，根本没人看他。

    哦不对，原景穷也在写写画画，十四个人都没有看他。

    方蕴荣轻咳一声，道：“原乐正，打扰一下。”

    原景穷皱眉，道：“别来烦我，自己去完成作业。”

    方蕴荣一噎，只好带着轻雅，找空位坐了，拿出纸笔来，开始写作业。

    轻雅一脸茫然地看着方蕴荣，拿过他分给自己的纸笔，完全不知道在做什么。

    方蕴荣见无人说话，只好给轻雅写道：“随便写几个音，然后串成小旋律，做练习。”

    轻雅一愣，这个他在行。只是，如果是演奏，他会，写……

    为毛要写啊！

    难道写在纸上就能演奏出声了吗？

    轻雅表示，自己宁愿用琴来演示一边，也不想费劲吧啦地写这东西。

    不过，周围气氛好好。

    轻雅不好意思打扰，但是整个人都安静得有些犯困。

    当然，就算轻雅听了上午的课，知道这是在练习音律规则，他也不会照着写的。他本身的风格是自然，根本不讲究乐律节奏，随性而为，不依附规则而生，只看灵感。若论规则，卡农规则可以无限作曲，根本不需要练习。

    嗯……好吧。

    轻雅承认，他主要是嫌弃自己的字迹好丑，不然，抄一下也是可以的。可就他那字迹……还是算了。

    一个时辰后。

    原景穷忽然开口，道：“同桌交换，差错漏。”

    众人照办，然后开始小声讨论。

    轻雅一呆，手中接过方蕴荣的作业纸，尴尬了片刻，把白纸递了过去。

    方蕴荣默了一瞬，道：“九公子一点谱都不认识？”

    轻雅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什么话都不想说。

    方蕴荣无奈地叹了口气，好笑道：“天才就是天才，比不了。”

    轻雅装乖不说话。他还不了解周围状况，不敢轻易冒头。君未名的特权可没有轻雅那么多，要是违了规，可没有师珏过来松口。嗯，继续装怂是最好选择。

    方蕴荣无奈了，只好随便给轻雅写了几个，免得等下没法交差。

    果然，在互改之后，原景穷将所有人的作业纸收上去，然后，选取了其中几段旋律，串成一首小曲。

    “好难听。”

    轻雅忍不住嘟囔了一声。

    没律也不自然的乱音，真的不好听。

    单玑顿时笑喷。

    原景穷哼了一声，道：“难听也是你们自己写的，乱七八糟，什么玩意儿。”

    轻雅瘪嘴，道：“我只见过先曲后打谱的，没见过先谱子后演奏的。”

    原景穷一愣，抬头看了眼轻雅，道：“谁，竟然敢在原某面前放肆？”

    轻雅一呆，怂地缩了缩脖子，小心地举起一只手。

    原景穷意外地看了轻雅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道：“你是谁？怎么没换典乐服？还这么多事？”

    轻雅一缩脖，道：“我刚来的，就过来了，别的都还没准备。”

    原景穷皱了下眉，道：“自己找你师兄师姐带你熟悉一下，给你三日时间，之后按规矩上课。”

    “知道了。”轻雅乖巧应声，转头，看向方蕴荣。

    方蕴荣点头，道：“九公子放心，我会与你一起熟悉环境的。”

    轻雅笑得乖巧，装得好累。

    很快，下课。

    原景穷率先离开。

    随后不认识的几人各自离开，没有抱团。

    没一会儿，就只剩下熟悉的几人了。

    轻雅有些奇怪这样的状态，道：“我怎么感觉气氛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单玑看了眼轻雅，道：“给你的资料没好好看吧？”

    “嗯？”轻雅一脸懵逼，道，“什么资料？”

    单玑无语了片刻，递过去一张纸页。

    轻雅一看，默了。

    典乐，原本并不是值得重视的分属，而是因为师珏上任大司乐，才重新被重视起来的分属。因为，大司乐需要典乐，来帮忙恢复丢失的古曲。所以首先，必须要懂得古谱。如果不懂，就会被分派到一般典乐处自行作曲。

    这也就是为什么，要随意写几个音，再串联组曲。因为古谱常有损耗，中间缺失的音调，就要靠自己去琢磨补全。

    简单的说，就是古谱恢复这个任务，是典乐最优待的任务，所有人都想参加一下。如果旋律被选用，就能得到丰厚回报。当然，在最终成曲之后，师珏的名字会是第一位的，而后，根据选用旋律的多少，会随后排位署名。

    而这个署名，是要被记录在史册上的。

    复原古曲，多大的荣耀。

    轻雅顿时恍然，道：“原来是写不出新旋律的人，来这里研究古谱。”

    “并非如此，九公子怕是误会了。”方蕴荣微笑道，“能复原古谱的，都是典乐有实力的老人，他们会在专门的地方复原古谱，并不是你刚刚看到的那几个人。而刚才那几个人，都是打算被选入古谱复原的人，只是没成功罢了。”

    “是吗？”轻雅奇怪道，“那你们怎么都在。”

    “来玩呀。”单玑笑眯眯道，“只有古谱恢复这里，不限男女。其他地方，都是男女分开教学。所以，我就是在这里等你玩的。”

    轻雅了解了，道：“这么说，还有其他地方可以去？这里太无聊了。”

    “别的地方不着急去。”方蕴荣道，“九公子刚来，需要熟悉下地方。这里管制最松，不限迟到早退时辰，适合熟悉环境。等九公子熟路了，再去其他地方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