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五八章 换身份

    

    嗡——

    琴声起，曲声扬。

    一种和先前表演完全不同的厚重感，瞬间笼罩了全场。

    众人皆默。

    后惊。

    琴，对于乐师来讲，是不一样的。

    若说，先前的表演，轻雅用了乱七八糟的乐器，是江湖的野路子，那么，现在的表演，就是正统的学院派。

    别的不说，就这一手熟练的指法，就不是一般江湖人能练得出来的。

    此刻，所有人都知道，轻雅是一名乐师，至少，是一名琴师。

    而琴师和乐户之间，是有天堑之别的。

    或许在此之前，很多人都觉得，君未名此人的表演，虽然好听，却不够进入圣乐坊的资格。但现在，所有人都觉得，圣乐坊居然看不上这样的人，是假不懂，还是真怕了？

    旁人的心思，轻雅懒得关注。

    他全神贯注地演奏着自己推算出来的祈雪曲，一点一滴，专注非凡。

    之前，单玑给他出的主意，就是当众演奏一首祭祀礼乐。

    在天朝，祭祀礼乐的演奏，关系到皇家尊严，以及巫家脸面。如果，有路人演奏了这种曲目，那么，圣乐坊必定会出面招安。如果圣乐坊没有处理，而导致路人在其他地方再次演奏了这首曲目，其后果，绝对不会太好。所以，只要轻雅演奏了这首曲目，那么，圣乐坊就不得不给轻雅入选资格。而同时，圣乐坊会为了保密祭祀礼乐，要求轻雅不再对外表演。

    如此，轻雅就达到目的了。

    但是，如果只是演奏一首普通的祭祀礼乐，不能突显轻雅的特别。所以，单玑出主意，让轻雅自己写一首祭祀礼乐，其效用，就是能够在小年当日下雪。

    轻雅知道，单玑喜欢下雪，而她们的第一场表演，就在小年。所以，轻雅并没有觉得，单玑算计了自己什么，最多是想让自己宠着她，让她的初次表演，能有一个她喜欢的雪景。

    这么点小要求，轻雅当然不会拒绝。但，执行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尤其是，他演奏的时候，是腊月二十二，而需要下雪的日子，是腊月二十三。

    延迟发作啊！

    一般祈乐都是当时发作，哪儿有延迟发作的，想找个先例都找不到！

    好在，经过轻雅推算，他找到一个办法。那就是，用一道盘旋音律，制止下雪的效果。而等第二天，音律效用消失，自然就会下雪了。

    不过，这个办法，一个音符都不能错，否则，很容易导致提前降雪，或是延后降雪。

    是以，轻雅专心致志地演奏，并在不经意间，让一圈神气结界笼罩了自己，以免自己被外事打扰。

    然，轻雅不知道的是，这一幕，被对面一盏茶楼内的客人们，看得清清楚楚。

    原本喧闹的一盏茶楼，在这一瞬间，都哑了。

    原先所有人都以为，能演奏祭祀礼乐，已经是壮举了。那或许是他在哪里听到，而后模仿着演奏罢了。

    但现在……这特么明显是一首原创的祭祀礼乐！

    不仅如此，这孩子周身散发出来金白色光晕，这特么是巫家施法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光晕！

    这人谁啊？

    所有人都这么想着，同时，他们也在想着——巫家怎么没来人制止？

    中都不允许私下玩弄巫术阵法，以免造成混乱，这是大家的共识。

    然，曲子已经进行一刻钟了，巫家居然没有来人？

    忽地，坐在茶楼外的客人们，惊呼地看向一盏茶楼的楼顶。

    闻声，所有人都往楼顶看去。

    只见，一身黑袍，面戴黑纱的大司祭，就这么默默地站在茶楼顶上，沉默地看着舞台上的演奏，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

    众人疯了。

    这已经不止是默许，而是红果果的明许了吧！

    要知道，巫家虽然不问世事，也不参与世事，但无论朝代更迭，都没有人敢小觑巫家。哪怕不重用，也会礼遇。

    可现在……有人比巫家还厉害？

    大司祭对凡俗人的惊呼，表示冷漠。

    她会过来，不过是想偷学一下，这首明日有雪。

    然，她已经听出来，轻雅的这首曲子，是为了此刻而定制的曲目，无法复制。

    可惜了。

    也很可怕。

    好在，她已经聪明地示弱了。只要她不挑事，轻雅就绝对不会对她下手。

    幸好，幸好。

    大司祭松了一口气，默默听着曲子，纯粹欣赏了。

    轻雅的演奏，仍在继续。

    厚重的琴音，不疾不徐，悠悠澹开。

    玄妙的感觉，盈盈绕绕，悠然升天。

    又一刻钟过。

    琴声罢，曲音收。

    轻雅松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有点僵。

    不出来不知道，原来毕方谷的灵气真是充足啊。如果是在毕方谷演奏这种曲目，不需要休养，就能恢复消耗。可这里是中都，灵气稀薄，演奏一曲之后，就无法及时恢复过来了。

    唔，有点麻烦。

    轻雅尝试着动了动胳膊，发现自己没办法挪动自己，只能等着慢慢恢复。

    啊，失策了。

    轻雅僵硬地愣在舞台上，一时间没了动作。

    哎——大司祭叹了一声。

    就知道他会如此，毕竟，他就是典型的有实力没经验。

    叹罢，大司祭手中弹出一道纸笺，一道往一盏茶楼内飞去，一道往明珠阁处飞去。

    很快，明馨自明珠阁匆匆赶来，看到僵在舞台上的轻雅，简直心疼坏了。

    “宝宝！”

    明馨轻飘跃上舞台，伸手搭在轻雅肩头，用自己的真气给轻雅舒缓，紧张道：“你没事吧？”

    “我……”

    轻雅动了动手指，感觉自己缓和了些，便立刻断了明馨的真气注入，道：“我没事了，姐姐别担心。”

    明馨微愣，单纯地搂住轻雅的肩膀，道：“能走吗？要不要我扶你？”

    轻雅本想说自己能走，可是正好有人宠，他就顺势犯懒，抱住明馨一只胳膊，撒娇道：“姐姐最好了！”

    明馨宠溺地笑笑，直接扶着轻雅就走了。

    稍后，大司祭把七弦瑶琴带走了。

    至于剩下的杂事，就由尚承凉解决了。

    明珠阁，单玑小院内。

    轻雅哼着小曲吃着糕点，被宠得可开心了。

    明馨忙前忙后，给轻雅准备吃食，换新衣服，梳头发，擦嘴……都快把他宠成废人了。

    不过，轻雅也不是喜懒的人，等他恢复过来之后，就开始帮着明馨做活。

    忙忙叨叨，等把晚饭煮上，才稍微歇了片刻。

    轻雅乖巧地给明馨擦汗，道：“姐姐辛苦了。”

    “乖。”明馨笑笑，又严肃教育，道，“说起来，你今日太冒失了。如果之前在你不能动的时候，有人要对你不利，你早就被人家给弄死了。以后可不能这么高估自己了，知道吗？”

    轻雅乖乖点头，其实，他高估的不是自己，而是中都的灵气含量。

    忽地，院外有敲门声响起。

    一个似乎听过的声音，在门外说道：“君未名公子在吗？我乃圣乐坊寻访乐正，求见君未名公子。”

    轻雅一呆，看了眼微笑的明馨，颠颠跑过去，把院门开了一个缝，瞧着外面的人，道：“你是？”

    纪元恺看了眼轻雅，双手奉上一枚银丝绣竹的素白色荷包，道：“这是圣乐坊优选的入选凭证，请收好。”

    轻雅双手接过，一顿，奇怪道：“你不是乐正吧？”

    纪元恺一噎，没接话，只是说道：“今日之事，已有不少人盯上了公子。未免麻烦，还请公子隐姓埋名，莫要继续演出。最好，也不要外出。”

    闻言，轻雅眼眸一眯，道：“你们知道我怕麻烦？”居然故意点出了麻烦二字。

    纪元恺没再多言，拱了下手，直接离开了。

    嗯？

    轻雅奇怪地捏着荷包，重新坐在明馨身旁，然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道：“哦，我想起来了。刚刚那个，是师儒君的小跟班。这么说，这个荷包是真的了？”说着，轻雅闻了一下那个荷包，嫌弃道，“一股异树芳菲的味，应该是真的。”

    明馨噗嗤笑了，道：“放心，肯定是真的。毕竟，他们也怕，如果再不给你入选证明，你再来几次祭祀礼乐，他们全都得完蛋。”

    轻雅不懂，道：“为什么？”

    “因为皇家会生气啊。”明馨笑然道，“圣乐坊的存在，就是负责监管天下乐律的。如果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负责人肯定要被降罪的。”

    “哦。”轻雅似懂非懂，道，“那他们就不怕，给了我名额，我还闹腾？”

    明馨应道：“不怕，因为你不会。如果有人会，那人肯定会意外身亡的。”

    轻雅皱眉，官家真是凶残，不拿人命当人命。

    明馨瞧着轻雅的模样，笑然哄道：“宝宝，你自己乖就好，不要指望别人也和你一样乖。”

    轻雅敷衍地点头，道：“行吧，我乖，我隐姓埋名不演出，而且连门都不能出……咦？”轻雅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道，“我要隐姓埋名对吧？可是我不止一个身份耶。我完全可以换个身份，继续出去玩哎！据说过年好好玩呢！”

    明馨微怔，道：“换身份？打算用什么身份？”

    “九皇子啊！”轻雅脱口而出，道，“中都是皇族的天下，再没有身份，比九皇子更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