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〇六章 初试斫琴

    

    描好样，单玑选了个线锯，戴上防护手套，开始锯木板。

    线锯锋利且好控，比条锯更好切割弧度，所以，单玑选了这个锯子，慢慢锯着。

    花了好一会儿功夫，单玑把面板锯好。然后，她对着木板的弧度，大弧度朝上内心朝下，摆放好，用刨子，将琴面的弧度，顺着木纹本来的年轮弧度，刨出来。刨完之后，单玑摘下手套，用手直接摸了一遍木板，确认木板平整漂亮。

    “哇哦。”轻雅看着刨出来的木纹，赞叹道，“好漂亮哦，那么难看的木板，居然能有这么好看的纹路。”

    单玑一笑，道：“木头都挺漂亮的，就看你会不会弄。”

    轻雅乖乖点头，托腮继续看着单玑。

    单玑看了眼轻雅，道：“今天不弄了，休息吃饭睡觉，明天继续。”

    “哎？不弄了？”轻雅看看勉强算是个弧度的木板，道，“上弦拿来玩啊。”

    单玑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是乖乖琴啊，一整块木头就能弹出音来，天下只此一家好嘛。其他木头都得按照规矩，挖槽腹合琴，校音也很麻烦。今天时间不早了，肯定弄不完。所以，今天就这样了，明天继续。”

    轻雅一呆，看看材料，又看看册子上写的流程，又看了看单玑，道：“宠儿，你怎么这么熟悉流程，难道你以前做过？”

    单玑好笑道：“我当然没做过，不过，你是不是忘了，我是盛乐轩的人。”

    “啊？”轻雅懵逼了，道，“这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当然有了。”

    单玑被逗笑了，道，“盛乐轩，是以乐器制作而闻名的江湖乐坊。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在盛乐轩的藏琴塔上，见到的那些乐器？那都是盛乐轩的乐器匠人做的。我之前见过他们弄这个，但是没有自己上过手。这是我第一次亲自动手斫琴。”

    “哦。”轻雅恍然，道，“难怪看上去好熟练，我还以为你以前做过呢。”

    “真没有。”单玑眨眨眼，道，“不过，一般斫琴手艺，都是不传之谜，真正能外传的，只有一些基本的工序。想要做出自己的琴，全靠自己琢磨尝试。所以，我们先按基础工序来一遍，其他的，过后再说。”

    轻雅点头同意，道：“那你现在不能继续做了？”

    “不能。”单玑指了指外面，道，“马上天黑了，挖槽腹看不到，容易挖坏。”

    轻雅不解道：“可以点灯啊。”

    单玑无语地看着他，道：“这里到处都是木头，你想把它们都烧了吗？”

    “哦。”轻雅反应过来了，讪然道，“走吧，我们去吃饭。”

    单玑娇哼一声，任由轻雅拖着自己的手，带着自己去觅食。

    一夜无话，又是天明。

    吃过早饭，轻雅就兴冲冲地跑到了斫琴帐篷里，托腮看着单玑斫琴。

    单玑正在木板上重新划线。

    因为最开始没太注意，所以，描线的位置划在了年轮外侧，被刨弧度的时候给刨没了，现在，得重新划线。好在，模板是正好的，单玑只要按照模板划线就行，没什么难度。

    等重新描好线，单玑开始挖槽腹。这东西没个标准模板，全看斫琴师个人手感，是以，单玑小心翼翼，慢慢凿了薄薄一层，试了试手感，然后慢慢再凿下去一些。

    轻雅看着单玑折腾了一个时辰，才凿下去一点点，忍不住开口道：“凿起来很费劲吗？不如我来试试？”

    “不是费劲的问题，是找不准的问题。”单玑皱眉，看着自己挖出来的槽腹，道，“虽然还没有校音，不过，我有种预感，那就是这样的槽腹是不行的。但具体什么样的可以，我也想不出来，感觉很不爽。”

    轻雅明白那种失控的不爽感觉，歪头想了想，道：“虽然师父很喜欢耍人，但是正事上面，他从来不会弄虚作假。或许，这些东西里面，应该有挖槽腹的模板，只是咱们没有看见罢了。”

    单玑抬头，看向轻雅，道：“所有东西你都翻过一遍了，有看到你说的那样东西吗？”

    轻雅一噎，歪头想了想，道：“我不记得了，要不我再翻一遍？”

    单玑无语了，坐在一旁看着他。

    轻雅尴尬地笑了一下，拿过小橙子来，翻看气泡空间。

    小橙子还没清醒，任由轻雅翻看。反正，里面的东西都已经看过了，没有新的，再看一遍也一样。

    轻雅瘪嘴，放下小橙子，无意识地转头一瞧，恰好看到一个直角尺子，和一个册子。轻雅想了想，好像之前没见过这个，于是拿过来一瞧。

    啊，就是这个。

    轻雅立刻把册子拿给单玑看，道：“这里有挖槽腹的诀窍，你瞧瞧。”

    单玑拿过来翻了翻，道：“龙池和凤沼，纳音，天地柱，舌穴，项实……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具体的还是要自己试。因为，每块木头都不一样，具体会做成什么样子，只有自己试了才知道。”

    轻雅一呆，道：“所以这个册子没有用？”

    “算是先人的经验参考吧。”单玑说着，走到刚刚放册子直角尺的地方，抬手一指，道，“这是什么东西？之前有吗？”

    轻雅看了一眼，道：“没有，那是什么东西？”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单玑说着，戳了戳那木头框，又拨了拨上面空挂的琴弦，道，“啊，我知道了，这东西是校音用的。”

    轻雅瞧着单玑，道：“是吗？可我看你好像没打算用这个校音。”

    “嗯，我的确没这个打算。”单玑点头，道，“因为，我以前看盛乐轩那些匠人斫琴，都是直接做好了，然后再上弦校音。如果音不好，就敲开木板重新斫。如果已经毁的没办法重新斫，那就劈碎了当柴烧。不过，有了这个校音的话，咱们就可以在合琴之前，大概校一下音。虽然，可能做不出什么绝世名琴，但至少能保证，做出来的琴应该不会废了。”

    轻雅诧异地看着她，道：“你看一眼，就知道这东西是校音用的？”

    “嗯，大概能知道。”

    说着，单玑把试音绷子拿起来，放在刚刚自己弄好的面板上，扫弦弄音。却不料，七根琴弦都滚在面板上，根本出不了音。

    好在，这套琴弦是钢弦，大概专门是用来做这个的，比较耐用，倒是没断。不过，他们的操作肯定有问题，不然不会出不来音的。

    轻雅看着单玑的动作，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大概按照琴的样子，把琴搭起来，然后再试音？”

    “哦，你说得有理。”单玑说着，左右瞧瞧，道，“可是，我们没那么多东西，怎么搭？”

    轻雅一指刚刚试音绷子的位置，道：“瞧，那里还有东西。”

    单玑一看，果然，那里还有一块底板，一个龙吟，一个岳山……

    “师父。”

    单玑扶额道：“肯定是他准备的。”

    轻雅诧异地眨眨眼，用真气一探，果然，这些新东西上面，都沾染着荆燚的气息。

    “他到还没忘了你。”单玑干巴巴地嫌弃道，“我还以为，他光顾着他的馨儿宝贝儿，完全不管你的学业进度了。”

    轻雅一愣，道：“对哦，也不知道明姐姐怎么样了，有没有顺利生出小宝宝来。”

    “肯定没有。”单玑确定道，“如果明姐姐已经生产，师父肯定不会这么心急，回来也会跟你说上几句，而不会是放下东西就走。所以，明姐姐那边应该还在待产期，师父不敢大意，如此而已。”

    轻雅看着单玑，信了。

    其实，荆燚会花大把时间照顾明馨，这是肯定的。虽然荆燚从来没有承认过，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是很喜欢明馨的。所以，荆燚会把明馨放在优先状态，这个轻雅可以理解。

    不过，荆燚在这种时候，还能抽空回来顾及他轻雅，这就比较意外了。毕竟，荆燚可是做过为了明馨不顾一切的事，就算他不顾及自己，轻雅也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

    嗯，果然是可爱的师父。

    轻雅想着，稚气地笑了一下，道：“既然师父已经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咱们赶快试一试，说不定能试出来什么。”

    单玑点头，拿来零件，把面板摆成琴状，弄弦试音。

    结果，干巴巴的弦震，没有半点木体共鸣。

    呃……这个结果倒是意料之中，毕竟面板还没有挖好，慢慢再改就好了。

    然而，无论是轻雅还是单玑，都不太懂具体的规则，只能一点一点的瞎试。一边试挖一边试音，折腾了大半天都没折腾出个所以然来。

    转眼天黑。

    被折腾的面板虽然没有废掉，但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只能说，比木头多了个坑。

    嗯……

    俩孩子对这结果都不太满意，然而，他们都没有摸到挖槽腹的门道，也就只能如此了。

    出师不利。

    轻雅有些沮丧，却没有失望。

    睡梦中，轻雅恍惚梦到，自己拿着刻刀斫琴，敲面板，再刻，再敲面板……直到整个面板敲起来的感觉舒服了，才满意地停手。

    咦，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