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过去的记忆（一）

    意识逐渐苏醒，余荼重新睁开了眼睛。灿烂的阳光让他觉得有些突兀，但眼睛意外的没有感到刺激，并不像是刚从黑暗中睁开的样子。

    “乌塞拉，新城的建设怎么样了？”

    爽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余荼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转了过去，看向了出声的人。

    那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身上穿着一身轻便的战甲。在铠甲的各个角落都雕刻着精细的花纹。余荼看了两眼就能确定，那是魔法纹路。

    青年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一头金色的碎发有些凌乱，能够看到额头留下的清晰的水痕，应该是之前刚进行过剧烈的活动。

    不等余荼继续观察，身体就不由控制的弯下了腰，向着青年行礼。陌生的声音从余荼自己口中传出。

    “王，如果只是视察的话，没有必要您亲自过来。”

    到了现在，余荼也清楚自己正在经历的事情了。在正在以第一视角的形式，观看着一个人的记忆，名为乌塞拉的人。

    被称为王的青年大笑着拉起了乌塞拉，大步的走到了边缘位置。余荼这才注意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城墙，一座还没有建成的城墙。在他们的前方，是一个巨大的深坑，数不清的人正在坑中工作。

    王张开双臂说“这可是我们两人一起设计的城市。迄今为止，从来没有人建设过的监狱之城。等到城市建立完毕，我就宣布它为王城，而你，我的友人，你将会是这座城市第一位主人。”

    “不，王，这座城市的主人，只有您。”

    王有些困扰的挠了挠头说“真是的，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这样的对话方式吧。我们是朋友，一直都是不是吗？”

    “我们是朋友，但在朋友之前，你是王，我是臣。在人前，这是我必须遵守的礼节。”

    “那么，如果是我命令你呢？”王的脸上笑容消失了，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乌塞拉。身为上位者气息给余荼一种难以想象的压迫感。

    “我会遵从命令。”

    王收起了自己的气势，转过了头看着正在建设的城市。

    “乌塞拉，你比我强大，比我聪明。不管是军事还是政事，你都能帮我处理的很好。说实话，我给你准备的位置，是骑士。”

    乌塞拉平静的说“但我只是一介罪民，能够有现在的这一切，已经是您的恩赐了。我并不奢求棋子的存在。”

    “你总是这样。好好想想吧，现在的你，不是那个无依无靠的罪民了。现在的你，是我萨斯罗的将军。”

    王转身离去，周围的环境也开始模糊。余荼的视角开始转移，望向了还在建设中的城市。这个时候，余荼才注意到正在建设的工人。大部分人的脸上都是麻木的神情，那些没有表情的，身上有着明显的机关关节。

    雾气飘起，一切都被掩盖住了。等到雾气散去，余荼已经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还是那座城市，明显已经彻底建好了。余荼所在的人静静的坐在城墙之上，看着下方的，如同斗技场的区域。

    说是斗技场，在余荼看来更像是一座巨大的祭坛。而祭坛中，至少上千衣衫褴褛的人拿着简陋的武器相互厮杀着。

    一边的人偶平静的说“乌塞拉大人，王来了。”

    “我知道了，准备下一批囚犯吧。”

    人偶点了点头，退了下去。而乌塞拉也起身，去迎接自己的王。

    再次见到王，余荼有了一瞬间的失神。时间距离上一个场景估计过去了不少的时间，曾经年轻的王现在也成了以为沉稳的中年人。金色的短发和整齐的胡须让他看上去十分威严。熟悉的王冠静置在他的头顶。

    岁月让王者不在浮躁，面对友人的迎接，他充分展现了王的风度。

    乌塞拉带领着王来到了竞技场前，让王观看囚犯们的争斗。

    王平静的说“纹章的研究已经有了起色。未来的五百年，都将会是我们萨斯罗的时代。”

    “那么，我就提前恭祝王了。”

    “你应该知道我的想法。这座城市还需要扩建。”

    “我会帮你做好一切。”

    “不，现在的你还不够。当你抛弃了人的身份的时候。现在的你，已经跟不上我的步伐了。”

    一种悲伤的感觉浮现在余荼心中，那是乌塞拉的悲伤。

    余荼隐隐感受了乌塞拉的心声，看到了他的记忆。很早之前，乌塞拉的潜力就达到了极限。他毕竟是一个罪民，童年的经历让他的潜力受到了影响。在他突破第四阶之后，就再也无法更进一步。

    而在当年，四阶只能算是一个高级一点儿的炮灰罢了。

    为了能够继续帮到王，乌塞拉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他将自己改造成了萨斯罗特有的傀儡。拥有着正常人的智慧和思想，强大的躯体，无限的体力。但也彻底断绝了更进一步的可能。

    王冷冷的看着乌塞拉，平静的说“你已经不适合这个位置了。我给你十天的时间，收拾好你的东西。新的城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等到交接完成，你就到王城，当王城的一个管理吧。”

    悲伤的感觉再次浮现，不是因为王的冷漠，而是因为自己无法继续帮助王。

    环境再次变化，等到雾气散去，环境已经变成了一件昏暗的宫殿。时间可能是夜晚，偌大的房间中，只有几盏油灯放置在床边。

    白色的非金非木材质雕刻的双手静静的握着一个苍老的手掌，年迈的王静静的躺在床上，浑浊的双眼无神的看着顶端。

    “乌塞拉，你恨过吗？”

    “从来没有。”

    王笑了，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气势，只是一个即将死去的老者。

    “乌塞拉，纹章的研究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会是第一个，纹章系统的受益者。答应我，答应我一件事。”

    乌塞拉平静的说“说吧，我的朋友。我会拼尽所有，完成你要求的事情。”

    王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

    “乌塞拉，答应我，照顾好伊赛，他还太年轻，需要有人庇护他。”

    “我会的，我会，用我的生命，守护新王的。”

    “乌塞拉，谢谢你这些年来的迁就。”

    “保重，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