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乞丐

    

    大宋雍熙二年，晋王赵光义改名赵炅，已经继位大统近十年了。

    十年之间，宋军南平诸侯，北灭汉国，终于结束了自唐末黄巢之乱以来近九十年藩镇割据混战的局面，再一次的统一了华夏神州。

    京兆府，兴平镇。

    在镇上西北角，有一间地段偏僻，潮湿阴暗的破旧屋子，一个老乞丐蜷缩在里屋草席上，脸色苍白，时不时的还从嘴里咳出几口血痰来。

    老乞丐勉强抬头，看着站在他身边的青年，轻声道：“我这贱命一条，就不必管我了，这些年来白瞎多少钱财了？你也十七岁了，再受我拖累，哪家姑娘还能看得上你，你自己还成不成亲了？”

    眼前的青年身高八尺，长得也算俊朗，是老乞丐当年从河边捡回来的孩子，当时这孩子一直发烧昏迷，老乞丐四处求人，精心照顾才将他救了回来，只是脑子似乎被烧坏了，记忆全失。

    老乞丐一生孤苦，一直将这孩子当成亲儿子看待，然后花了一枚铜板，找算命先生求了个名字，林烨。

    算命先生说这名字有大福，不管是真是假，反正老乞丐是很高兴的，觉得自己的钱没有白花。

    两人相依为命在这兴平镇上生活了十多年，老乞丐虽然自身条件不好，但靠着捡垃圾，打零工，硬生生的将林烨送进了私塾，自己当了一辈子的乞丐，决不能让林烨再走一遭自己的路，只是十多年的辛苦操劳，终究累垮了身子，一病不起。

    林烨沉默的看着老乞丐，低声道：“好好休息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不等老乞丐回话，林烨已经转身走出了屋院，踏在已经走过无数遍的街巷小路，来往行人，去往了镇上的药房。

    “嗯？”

    药房门外，一向心细的林烨发现，在路边的小摊上，坐着好几个彪形大汉，一脸的冷厉，时不时的将目光扫向药房门口，也不知在找寻什么。

    林烨沉思了片刻便不再多想，反正跟他没什么关系，他也不是什么好热闹的人，便快步走进了药房。

    此时，一位满脸皱纹的老人正认真的为客人称量着药材，然后包起来送上，看着林烨进来，笑道：“林小子，我就算着你要来了，怎么样，你家林老头好些了么？”

    “就那样，看来活不过几年了。”

    对于林烨随意的语气，老人倒也见怪不怪了，兀自叹了一声气：“都是辛劳命啊，那林老头的病我也看过，咱老百姓是真没办法救了，再拖下去也是人财两空的结局，安伯劝你，还是放弃吧。”

    林烨没有说话，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扔到了桌上，道：“别废话了，抓药吧，我看你巴不得我天天过来买药。”

    这是一枚深绿色的玉佩，上面淡淡的刻着一条龙纹，看到这枚玉佩，安伯惊讶道：“这不是你家里留给你的唯一东西么？没有了它，你还怎么找回自己的亲爹亲娘？”

    林烨一摆手，道：“什么亲爹亲娘，见都没见过，谁认识谁啊……不过，要是他们很有钱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考虑下。”

    安伯摇了摇头：“你这嘴里真是没一句好话，罢了，这玉佩安伯先替你收着，药断了就来拿，以后只要你还清了药钱，这玉佩就还给你。”

    林烨沉默片刻，道：“谢了……安伯。”

    “这么多年了，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这人品我还是信的。”

    “信我？那你可要赔的倾家荡产了，老子长这么大，就没记得说过几句真话。”

    安伯只是笑了笑，没有回话，开始耐心的为林烨称量起药材来，最后包好递了上来。

    林烨接过药包，刚准备离开，却被安伯拉住了：“你这包里有些医治外伤，清热解毒的药材，会被外面的人拦下的，从后院东边的小门走，我让伙计看过，那里没有人蹲守。”

    安伯说的应该就是那些坐在小摊上的彪形大汉了，林烨惊讶道：“他们是什么人？”

    安伯摇了摇头：“那谁知道，反正不是官府就是那些名门大派的，这些江湖纷争咱也掺和不进去，别影响了我这生意就好。”

    “也是啊，那我先走了，安伯。”

    林烨顺着小门走出药房，这是一条偏僻难走的深巷小路，外地人是很难发现的，不过林烨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镇上就没有林烨不知道的路。

    林烨轻车熟路的穿梭过屋落小巷，向着自己的家快步跑去，待跑过第二个路口时，林烨的身体突然有些僵硬。

    在右手侧，没有人的街巷阴暗处，林烨的余光发现了一双眼睛，那是一双让人感觉很冷的双眸，应该是在看自己。

    林烨心底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快步转向了人多的街市方向，身后，一道脚步声紧随而至，越来越近。

    果然是被盯上了，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林烨脸色阴沉，脚下步子越来越快，直接飞奔起来，但一双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药包，直接抢夺了过去。

    “还我药！！”

    他妈的，还真是盯上我了，哪来的小贼！！

    林烨想也不想便回身扑了过去，入眼的一位身着黑袍，个子和他差不多的精壮男人，黑袍男人抢到药包，也没有了跟林烨纠缠的打算，轻松躲过了林烨的扑击后，转身就要走。

    “给我留下药！”

    林烨借力面前的墙壁，回身继续扑向黑袍人，死死抱住了他的大腿。

    “还我药！”

    黑袍男人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一手砸在了林烨的脖子上，林烨身子大震，只感觉眼前一片的眩晕，整个人直接跪到了地上，但还是死死抱着黑袍人的右腿。

    “他妈的……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在这兴平镇上，谁敢抢老子的东西！！”

    林烨死咬牙关，一口咬在了对方腿上，黑袍男人吃痛一声，右手再次拍在了林烨脖子上，这一击的力量远不是之前那一击能比的，林烨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放手！！”

    很年轻的一道声音，黑袍青年明显有些生气了，手上也没了轻重，一拳又一拳的砸在了林烨身上，重重的轰击声响彻小巷，林烨的嘴角不断流着鲜血，但就是不放手。

    这时候，林烨慢慢抬起了头，血气充斥在林烨的双眸里，鬼魅妖异，让黑袍青年身子稍震，一时间停了手上的拳头。

    “把药……还给我！！”

    林烨豁然暴起，一拳轰向了黑袍青年，好快的速度！

    黑袍青年脸色微变，连忙抬手挡住，但一股血红色的真气却瞬间在林烨的手掌间爆发，恐怖的红光直接吞没了黑袍青年半边身子，将黑袍青年轰飞到了出去，一直在石泥地上滑行数丈才勉强停下身子。

    黑袍青年一口鲜血吐出，想要起身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气血不断在胸口涌动，右手也已经麻木的动不了了。

    黑袍青年不敢相信的看向林烨那里，但哪里还有林烨的身影，连手里药都没有了。

    “这、这到底是什么力量，这怎么可能！？”

    ※※※

    “这贼老天……天天跟你家林爷爷作对，真当我怕了你不成！”

    林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抢回的药，又怎么逃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前方，那栋破旧的屋舍就是他的家了。

    此时的林烨只感觉有一股强横的力量不断冲击着他的身子，疼的他全身都快散架了，头脑也炸裂的厉害，但林烨还是咬牙强撑，迈着颤抖的步子不断向着他的家走去。

    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向林烨这里，但许久也没有人过来扶他一把，不多时，几个年轻的小混混也游荡到了这里，见到明显有些不对劲的林烨后眼睛都亮了起来，但摄于以往林烨的威势，倒也不敢就这么过来，赶忙随手找了些趁手的武器，不怀好意打量着林烨。

    “真是倒霉透顶了，可恶……”眼前实在太晕了，林烨没有精力注意其他，只是凭着本能一步一步的向着家里走去，终于，那几个小混混按捺不住，拿着棍棒就冲了上来。

    “贼老天……”

    太疼了，也太累了，眼前越来越模糊，林烨半跪到了地上，在最后的印象里，一双熟悉的身影走到了他的面前，会是谁呢……

    黑袍青年扶着昏倒在地上的林烨，沉默稍许：“这么远的距离，竟然只用了几吸时间就走到了这里，怕是师叔也做不到，你到底是什么人……”

    黑袍青年似有所感，侧头望了眼正要冲过来的几个小混混，眉头稍皱，握起了没有出鞘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