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视若无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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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头犬在前方两百多米处，途中，高维利一直回忆并补充着刚才观察到的细节，在他言语的勾勒下，那头挡路的怪物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很快，那种只存在于高维利口中的三头猛犬就出现在了三人的眼前。它所处位置比血肉之路的走廊要宽阔数倍，在顶部有一盏焚烧着血肉脂肪的巨大油灯悬挂着。四个角落的锁台巨大沉稳，有种类似青铜器的冰凉与厚重感。身体与中间头颅的锁链在四人组的彼处，左右两颗头颅的锁链则在较近的一方。

    三头犬中间的头颅比另外两颗更为硕大，头部狰狞，鼻头肥大，喷吐着热气，牙齿尖锐粗长，唇齿间不断垂涎。双目赤红，分不清眸与瞳，喉头震颤着发出警告式的低吼咆哮，一撮红色的毛发处于额间。

    “这个是喷火的。”手指游移向左边，说道：“这个是冰属性的，就我所知，它的活性最低，会使用冰刺与霜冻吐息。”那颗头颅更像是蓝，吻器细长，牙齿细碎，哈着寒气，一双眼皮被人粗糙的缝合，右边耳朵还缺少了一只。相比起高高昂起的中颅，它此刻正低垂着安寝着。

    最后，指向右边的头颅，说道：“这个是喷毒的。它喷洒毒液的方式有点像是打喷嚏，大面积挥洒出具有腐蚀性的唾液。它们在空气中挥发的时候，会制造出令人眩晕，甚至灼伤器官的毒雾。浓烈程度...能忍住。”他抓了抓自己的喉头，身体回想起了那种难受的感觉。

    带毒的头颅形象如鬣狗，毛色驳杂如斑点，耳朵短小有缺，舌头肥大外露，眸子倒是正常，不过此刻凝视着四人时，透出的却是一种残忍又兴奋的光彩。

    高维利最后指向地面，说道：“这里，”他指着的地方是血肉之路的尽头，说道：“越过这里，它就会朝我们发动攻击。经过测试，这条线以内就是它的挥打的极限。”

    余无观察着三头犬，说道：“所以，这里是被进行设计的。”

    趴在那里的三头犬就足足有四米多高，算上中间那高昂的头颅，看看超过五米。庞大的身躯除了威慑力十足外，除非它会缩骨功，否则是挤不进对它来说狭小的走道的。

    高维利点着几处设置的要害，说道：“设计的非常用心，它出不来，绝大多数的人也进不去。”

    法师马吉雅自问道：“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刚才那个巨人到底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万戈摧最后一遍检查着自己的装备，对法师说道：“不要浪费精神力在魔法箭上了。”后者一怔，旋即明悟过来，沉默的点了点头。

    是的，这里倘若是一处被精心设计的场所，显然不会忽略掉远程攻击这回事。这支三头犬从外表上就能看出一副满满的人造痕迹，拥有这种技术的人，必然不会忽略掉抵御强弓、法术和咒术的存在。

    也就是说，这条狗对于魔法与咒术的抗性，应该不会低才是。在这种情况下，在此次战斗中的角色定位是策应的马吉雅，就不应该去浪费精神力使用魔法箭攻击它。

    进入前，万戈摧示意马吉雅准备架起魔法盾，同时让余无使用枪炮、火球对三头猛犬进行试探。

    轰——！

    火球在左边的冰冻之颅上炸裂开来。睡梦中的猛犬兀然惊醒，那双被缝合的眼皮在疯狂抖动着，脑袋转向火焰之颅嘤嘤狂吠着。

    火焰之颅恶声回应，喉中积攒着火焰，不到三秒，浓厚呈扇面的吐息就扑向了挑衅的四人组。炽烈的火焰与高悬的油灯相互映衬，焚烧时噼啪做响，淡蓝色的魔法盾上不断出现涟漪，越发淡薄。

    数秒过去，火焰开始衰退，三头猛犬则只站起来了半边身子。右边的剧毒之颅正在狂笑，似乎是刚才发生了很有趣的事情。

    “往后撤退。”

    四人组后撤到走道的伸出，刚一站稳，马吉雅便说道：“火焰的冲击力很强，我的魔法盾支撑不了十秒。”

    “它也没办法吐息那么久，吐息在最后的一两秒钟已经明显衰弱，明显出现了疲态。”高维利目光锐利，对于细节的捕捉度极强，在火焰褪下去的那一刻他就观察到火焰之颅有些许喘息的模样了。

    “身体、意志，”余无回想着细节，先吐出了两个单词后，将想说的话串联到一起，说道：“它们三个头颅有着独立意志，并且，它们每个头都应该控制着身体的不同部分才对。”

    “冰冻惊醒、火焰激怒，剧毒却满不在意的一旁憨笑，这才导致了刚才他只站起来了半边身子。”

    万戈摧接道：“也就是说，我们其实在应对三个敌人——三个被束缚在一起，无法分离的敌人。”

    “我更在意的是，它们的感官与痛楚是否连接在一起。也没有在这方面做些制造些蹊跷。”马吉雅继而说道：“不出我们所料，火球术对它来说只是挠痒痒。冰霜显然没有受到伤害，唤醒它的不是爆裂的火焰，而是伴随着的震动与声响。”

    “如果它皮糙肉厚...”

    “试探一番吧，实在杀不掉就利用它身体的不协调绕过去，或者撤退。”万戈摧对于这场战斗有着清晰明确的思路。三头犬挡路没错，任由破绽可寻。再者，它也不是非要打倒不成。

    清理不掉这个路障，知难而退也未免不是好选项。

    “就怕...其他两路人马也知难而退。”余无如此说道，高维利着嗤笑一声反驳道：“我更怕我们勇往直前，他们知难而退。”

    “……要知道，顶在前面的总是我们。”他的眼光瞄向了余无装有元素瓶的口袋，又补了一句：“认清楚你的身份，菜鸟。相比起那帮败葬教会的。你跟属于我们。”

    是吗？从一个对于舍弃队友，自私自利的不死人口中说出来，真是令人安心呢。

    余无暗自心想，脑海中却难免会想起之前在牧师、猎人和教士对自己的种种态度。

    重新回到入口处，三颗头颅同时昂起发出吠叫，冰霜之颅发出的声音细长如狐，剧毒之颅声如鼻音共鸣之声，唯有火焰之颅是正常的犬类吼声，只不过更为洪亮，震耳欲聋。

    站立起来的它如今已有六米多高，以此为判准，那盏血肉油灯的高度起码在八米以上。

    “余无。”准备行动前，万戈摧再次向余无确认作战行动。后者应了一声，说道：“一口气，冲到它前面。”

    侧身，右手持盾架在身前，骨剑低垂，双脚成助跑姿态。随着万戈摧一声英气十足的呐喊，三个身影同时向前冲锋，其中首当其冲者正是余无。

    “吼——！吼——！吼——！”

    兴许的三头犬习惯了被束缚，三人进入攻击范围后，它撅起了臀部，垂下高昂的三颗头颅，并不适用吐露，而是直接啃咬过来。

    两只硕大的肉掌紧紧扣住地面，身形向前暴冲，吭哧，吭哧，吭哧，啃咬的势头太猛，好像空间都被咬掉了一口。

    不过，它的速度终究没有突破三人的反应极限，万戈摧身形灵动，立剑做足，面对猛犬的袭击犹如一只翻飞的蝴蝶，楞是一剑一剑刺在了冰霜之颅的皮肤上，跃上了它的头部。

    只不过，没等她站稳，火焰之颅的袭击便接踵而来，这次意料之外的攻击让女骑士为之一颤。然而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的她仍然尚能应付一个连续的后空翻，堪堪躲过了啃咬。

    翻飞的过程中，她看见了停驻在哪里，高举盾牌的余无。后者发现攻击没有朝他袭来也是有些讶异。电光火石之际，他没有去追赶那颗跑掉的头颅，反而欺身逼向三头犬那庞大的身躯。

    “怎么回事？”

    一样的想法同时在三位不死人的脑中升起——高维利现在正与剧毒之颅玩的欢脱呢，后者咆哮、呼吸时散步出来的毒雾对于矮壮盗贼来说也是一da麻烦。

    落地，冰火交加，两颗头颅同时并发出了吐息。此时，万戈摧的身上升起了一阵浓郁的蓝色魔法盾，将所有侵袭而来的攻势完全抵挡住。冰霜与炎热同时传来，顿时间产生了无数细小的爆炸，海量的水汽蒸腾而出。手持双剑的万戈摧几次闪动身形，躲开了一次又一次从云雾中的探首。

    “马吉雅！”

    两颗头颅像是疯了一样连番进攻着，马吉雅只能一次又一次的为女骑士加持魔方，架挡魔法盾。即使如此，局势也仍不乐观，倘若她一旦被逼出了攻击范围，两颗头颅转头攻击剩余两人的话，余无和高维利会在片刻之间就被杀死。

    因此，她还必须一直吊着这两颗头颅，保证它们的攻击能够落到实处，攻击欲望不会衰减。

    法师眸子上有一股淡蓝，魔法之瞳看见了余无已经冲到了三头犬的腹心出，此刻正高举手中的骨剑。

    “准备！”

    “准备？”

    一迎一和之际，三颗本来在不断攻击的头颅同时发出了一声凄凉的啸叫，攻势戛然而止。下一秒，三种不同属性的吐息朝着不同方向胡乱喷涂，巨大的身形猛力跃动着。

    鲜血从头浇灌到脚，浓稠腥臭的血液浸透了他的身，事发突然，他的一只眸子被溅到了，现在只能以单眼视物。余无双手同时紧握着深深刺入三头犬体内的剑柄，双脚胡乱蹬着，尝试保持平衡。整个人挂在疯魔中的三头犬身上，不顾得那跌落地面的骨盾了。

    三头犬的疯狂没有持续多久，趁着较为平缓的一刹，余无奋力扭动剑柄，锋锐的骨剑在它的体内撬动、切割，将血肉分离，制造出更大的伤口。趁此机会，余无双脚踩住了三头犬的身体，随着他一声大喊，骨剑带着一泉血柱被拔出。

    跌落时，余无努力稳住身形，这才没跌了个狗吃屎。用灵识迅速锁定住盾牌的位置，一个跨步、翻身，捡起盾牌的他从三头犬的身下滚了过去。

    三头犬恶臭的体味侵袭着余无的嗅觉，强顶着难闻的气味，浑身黏糊糊湿漉漉的他摸爬滚打了好一会这才重新站了起来。粗喘着，同时不断啐出灌入口鼻的腥臭之血，余无抹了一把脸，吼道：“啊啊啊啊！！！！”

    然而，尴尬的一幕再次出现，三头犬仍旧没有理会他，冰霜、剧毒之颅的攻势越发凶猛，火焰之颅则朝着自己的伤口喷吐了一口炙热的火焰，伴随着诡异的肉香和腐臭，那个被余无制造出来的巨大伤口迅速糊住，鲜血不再流出。

    这三头犬显然是被激怒了，动作越发剧烈，拉扯、束缚着他的四条锁链被崩得乒乓做响，三种吐息在面对两个敌人时，更是如被飓风鼓动的雨水一样，层层叠叠的交加在一起，让万戈摧和高维利苦不堪言。

    “我明白了！”

    法师马吉雅第一时间明白此刻发生了什么事，毕竟，这件事他也在意很久了。

    他法力模拟成了声音震颤般的低语在盗贼和女骑士的耳边响起，说道：“这个怪物看不到——起码感应不到余无的存在。或许他们的五官根本就是假的、装饰用的，它在用另一套感官系统！”

    “为……”

    这个问题尚且没来得及问出，在锁链间跳跃的高维利就此了一套冰火两重天，大半个身子被波及。他吃痛惨叫一声，滚向了角落。

    下一秒，三颗头颅同时咬向万戈摧，女骑士高呼一声：“高维利！！！！”

    她的呼喊似乎是灵丹妙药，原本还要死要死，如一节枯死木头的高维利蹭的一下爬了起来，他手脚并用在锁链上奔走着，两柄绑着细绳的匕首直刺向剧毒之颅的双目。

    万戈摧接着马吉雅的迅捷步伐做出一个太空漫步，脚底与地面似乎没了摩擦力，整个人像一块热锅上的牛油哧溜一下就滑向后方。

    砰！

    激怒中，三颗脑袋碰撞到了一起，凶猛的力度让它们齐齐感觉一阵眩晕。还没等它们有时间缓过来，剧毒之颅的一颗眼睛就被废了——另一只匕首看看插在了眼皮上。

    空中，布满了油脂的绳索染上了一缕火星，哧溜一下就蔓延向了匕首所在的方向。解开捆在身上的束缚，矮壮的盗贼梨儿似的身子平稳落地。

    “法师！这种事情你就该在我出手之前说出来。”

    不知他从哪里又摸出了个油壶，砰的一下砸向了剧毒之颅。油壶划出一道弧度，在碰触到剧毒之颅前，就被高维利有一颗碎石子击碎，黑乎乎的地右泼洒向四面八法。

    恰恰，某个方向正好有一柄正在燃烧着的匕首。

    砰！！！

    “哇！！！哇！！！”

    剧毒之颅嚎叫如婴儿夜哭，它甩动着脑袋撞向墙壁与火焰之颅。墙壁那边的落石还好，主要是火焰之颅被敲打的很难受，一口就咬在了剧毒之颅的脖子上。

    紧接着，场面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因为不知何时，余无已经顺着三头犬的尾巴爬了上去。具体原因是什么余无不知道，他能观察到的事实就是，这只三头犬似乎对他毫无兴趣。因此，他揪着三头犬的毛发，很轻易的就攀到了它的颈脖链接出。

    剑尖朝下，双手紧握剑柄，喊道：“狗东西！你最好看我一眼！”话音刚落，骨剑就又制造出了一个泉涌的伤口。

    哀嚎，咆哮，三头犬疯狂地蹦跶着，脑袋之间相互碰撞，撕咬，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然而余无的攻势并没有停下来，他抽出剑身又寻了一处扎下去，也不知道是骨剑真的有那么锋锐，还是三头犬对他的攻击毫无防备，轻轻松松的又被刺穿。

    余无就这样上演了一出残忍的虐杀，剑刃划破皮肉，挑出筋骨，任凭它是何种剧痛，手中残忍的动作亦是丝毫不停息、迟疑。无视耳边泼洒出的火焰、冰霜与毒气，只要三头犬不直接攻击他，他就将继续下去。

    正面，三个不死人也从未遇过如此诡异的战斗，在三头犬陷入疯魔后他们就渐渐游弋向战场的边缘。

    “早知道是这样...额啊！！”高维利将一根刺入臂膀，至今不化的冰刺拔出来。鲜血顺着冰刺流下，可没滑出几分就凝滞在住了。乒乓，冰刺落地，他继续进行着清理工作，他的背部还有大面积的烧伤，心肺也被乱糟糟的。

    “早知道是这样，就让他一个人去就好了。”

    余无站在三头犬的身子上，任凭脚下的猛兽如何动弹，他都稳稳站在上面，巍然不动。

    “谁...谁能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万戈摧按着肋骨，那里肯定是断了几根，说道“我开始怀念滴石了。”

    “嘿嘿嘿，”高维利笑着说道：“我们现在有更好的东西了。”

    三头犬罚款、蹦跶、摇晃、一幕幕在众人面前发生。紧接着的是火焰之颅颈脖处连续两次的爆炸，让这头巨兽轰然倒地。

    余无整个人像疯子一样在不断进攻着——他放开了剑，手口并用。

    砰！

    他任凭冰霜与毒雾落在之间身上，一下一下，竟然是摘掉了火焰之颅！

    成功之际，他疯狂的欢呼，咆哮，对其他两颗对他视若无睹的头颅大声啸叫。

    最终，他握着剑，扛着盾，淌着血从头颅上走了下来。他高呼着，是某种不曾有人听过的语言。

    “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