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醉霄楼

    刘家重商事，自然不会对近在咫尺的寿春城无动于衷。当年宋酒为刘牢之所命，招兵买马，统合寿春城附近的城狐社鼠，做得颇有成效。这几年寿春城内大大小小的店铺，多数都与刘家有关系，尤其是服务行业。因此，近年来寿春城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刘家马上就会知悉。

    这时候宋酒一一说起来，甚是得意。

    刘牢之暗道：“寿春城内的那些街头好汉，毕竟没有端我刘家的饭碗。虽然说他们都听从宋酒的号令，却也未必真敢与袁家为敌，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他们身上。”

    “你且说说，有哪些店铺的掌柜的，是出身自刘氏庄园的？”刘牢之问道。

    宋酒想了想，答道：“寿春酒楼雅香居的掌柜刘昊，粮油店的卢枫，点心铺的曾峪，洗浴城的许忠，这四个人都是咱们刘家的人。”

    刘牢之暗道：“除了刘昊，其他的人，虽然也出自刘氏庄园，却也是出自原来的大族了。这些大族出身的人识字，又懂经营之道，更容易得到机会。想要原来的贫寒之族上位，还是要等他们的子弟从学校学成之后才成。”

    “让他们把重要的人和浮财都送到刘氏庄园里面去吧！寿春城即将成为战场，不可为了些外财把小命丢在里面。”刘牢之吩咐道。

    宋酒愕然道：“袁家难道会难为这些做买卖的小商贾？这……”

    刘牢之叹道：“等到兵马围城的时候，哪里还有秩序可言！守城的为了筹集钱财，犒赏士卒，会向商贾们硬摊派的。若城被攻破，那些乱兵更会四处抢劫！你也是在战地呆过很长时间的人了，这么浅显的道理还不明白吗？”

    宋酒想起见过的那些破城的惨事，不由得暗暗点头。

    “郎君不记得了吧？两年前，寿春城里突然出现了一处酒楼，叫什么醉宵楼，就在咱们家的酒楼对面。他们做的菜不是炒菜，据说是从建康大户人家请的师傅，做的菜很合时人的口味，把咱们家的生意抢去了不少。”宋酒突然想起这么一档子事，幸灾乐祸地对刘牢之提起。

    刘牢之想了想，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会儿事，便道：“既然都是开酒楼的，各凭本事赚钱也就是了。”

    宋酒笑道：“袁家的几个小子因与郎君不合，便拉拢着一帮纨绔，多次贬斥咱们家的酒楼，推崇醉霄楼。醉霄楼有这一帮子人做靠山，越发无法无天起来，甚至还从咱们家的酒楼里挖了几个伙计，因此两家经常起冲突。当初若不是郎君不许，小的都想派人灭了他们！”

    刘牢之这才想起这么一会儿事，笑道：“经商有经商的规矩。他们所使的手段，不脱商人本分，所以我们就不能使些局外的手段，否则那不成无赖了吗？”

    “当初郎君也是这么说得，郎君就是宅心仁厚。”宋酒有些不以为然地道，“这两年，因两家争斗，酒楼没有能赚多少钱。不过，雅香居这两年却着实推出了不少好菜！借着刘家的好酒和好茶，又有点心铺和洗浴城的帮衬，雅香居也并没有被醉霄楼比下去。”

    刘牢之点了点头，笑道：“这就是了。以咱们家的底蕴，雅香居怎么可能轻易被人比下去？对了，醉霄楼的那个东家叫什么？”

    宋酒不屑地道：“好像叫什么王濂，乃是从淮北逃难过去的，用举家之力办了这么一家酒楼。这次若寿春真要发生战事，恐怕王家的这点产业，就要保不住了！”

    刘牢之听了，不禁皱起了眉头。

    宋酒见了，忙问：“怎么了，郎君。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刘牢之迟疑地道：“这王家既然是逃难到寿春的，怎么会有能力从建康的大户人家家里请厨子？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宋酒听了，也觉得不合常理，他不确定地问道：“莫不是醉宵楼自吹自擂，那厨子根本就不是从建康请来的？还是袁家的人在背后搞鬼？袁贵诚在建康任职多年，想要从建康找个厨子自然是轻而易举的。”

    刘牢之笑道：“还是先不去管他了，一个酒楼而已，还能反了天去不成？等我回到寿春，再去慢慢查访不迟！”

    宋酒点头称是。

    “你的商队，在淮北各地一共有多少人？”刘牢之突然问道。

    宋酒一下子紧张起来，他想了想，说道：“这些年在淮北设立的据点有三十五个。商队、护卫队加上看守据点的人，总有一千二百余人吧。”

    刘牢之点了点头。当初自己给宋酒招募了三百人，短短几年的时间，就扩充了四倍，足见宋酒还是有些本事的。

    “青州那一带，你是不是还没有派人进入？”刘牢之突然问道。

    宋酒笑道：“郎君以前说过，近几年的重点在兖、豫二州，所以青州那里小的只是派商队进入过，并不曾设立据点。”

    刘牢之“嗯”了一声，说道：“现在兖豫已经基本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了。下一步，你的商队要行遍青州和冀州，同时设立足够的据点。不怕你花钱多，也不怕你招的人手多，放手大胆地干，明白了吗？”

    宋酒点了点头，笑道：“为郎君做事，就是痛快！”

    刘牢之撇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体谅你在敌国做事的难处，不愿让你做起事来束手束脚的。不过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当初我跟你约法三章，你没有忘记吧？”

    宋酒脸色一正，答道：“不可打刘家的旗号，不可滥杀无辜，不可自立！”

    刘牢之点了点头：“你能记住就好！你今天既然来了，就跟楚主簿好好接洽一下。现在陈县这里驻扎了不少军队，将来还要往这里搬迁人口，缺粮很是厉害。你且回去看看，附近的据点里有多少存粮，还有附近的这些坞壁中，有没有可能买到粮食！”

    宋酒连忙答应了下来。他在淮北经营多年，筹集粮食的事当然难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