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四十九章 锤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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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鸣转过身，站在玄昊身后背对着黑洞，亲眼看着黄灵毫发无损的进了空间才放下心。

    钟鸣转过身上前一步，跟玄昊并肩，道：“王子，走吧。”玄昊瞬间被这个称呼砸的头晕目眩，诧异的转过身看着自家的主人。他刚才，好像听见了他调侃自己，那阴阳怪气，又拐了九曲十八弯的声音，好像不是自己家主人这么严肃高冷的人应该有的吧？

    钟鸣看着傻眼瞅着自己的玄昊，抬手使劲儿抽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看什么，走了，该你上场了。”

    玄昊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缓了一会才收起了自己惊讶的表情。

    玄昊很快迈开了步伐，跟着钟鸣一起进入了那个黑黢黢的不知名的世界。两人一身黑衣，一头黑发，黑色的战靴裹在修长的腿上，看起来像是两个即将消失在这个世界的战士，奔向他们最终的生命尽头——黑暗。

    场面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稍微的有一些凄凉，颇有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回的壮烈之感。

    然而这样养眼有震撼人心的画面，终究没有一个人会亲眼目睹，就连两个当事人叶兵被有丝毫的感觉。他们心里，恐怕是与这悲凉丝毫不相关的坦然和胸有成竹。

    进入了黑暗中的两个人丝毫不慌，坦坦荡荡的踱步向前，在这片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黑暗的空寂之地，竟走出了几分闲庭信步漫步在花园之中的感觉。

    是了，这两个人本来就是什么都不惧怕的大佬，这样短时间的黑暗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的威慑力。甚至一般人对于密闭的空间，对于一望无际的黑洞洞理所当然产生的颓丧和消极以及一些阴暗的想法，在钟鸣这都是完全没有的。他像是对黑暗已经免疫了一样，又像是出生在黑暗中早就习惯了暗无天日，总而言之，没有任何的不适之感。

    再看玄昊，一开始确实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然而长时间的黑暗以及机械般不停挪动的双腿很容易给人一种错觉，这就好像是一种心理暗示，又或者是一种心理催眠，总之，玄昊的心态有一些动摇了。

    两个人一直一直都在走，一分一毫的时间都没有歇息。在这片黑暗中，什么都没有，没有生灵，没有危险，没有声音，也没有约束。

    极致的寂静，极致的黑暗，以及没有任何约束，这三种结合在一起的存在其实是最考验人性的东西。当人完全处于这种情况的时候，什么胡思乱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似乎都被模糊了。长时间的处在这样的状态里，就好像被绑匪养出来的人质一样，早就模糊了心中的底线，所有的道德界限似乎都变得模糊不清，而等到所有的东西全部都混为一谈，彻底模糊到被自私和残忍操控的时候……

    这个环境，也就达到了他消灭敌人的目的。

    长期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阳光，没有新鲜的空气，等待人的只有死亡。然而这些状况，钟鸣从这个黑漆漆的地方之前就料想到了。他的空间完全是依靠他自己的，根本不需要有什么外在的触发条件，也自然不受任何外界的干扰，他想在哪儿进入自己的空间，任何人用任何办法都没有办法阻止。这一点，恐怕将会是自己制胜的关键。

    玄昊不知道钟鸣的种种思量，他现在感觉自己有一点不太对劲，心中的恶念不受控制的肆意滋生，这是他从复活以来第一次遇到的情况。他不知道现在过了多长时间，在这漫长的黑暗中，他只觉得越发的度日如年。

    两个人的血契在这个时候就起到了长足的作用。就是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下，哪怕是钟鸣根本看不见玄昊在哪里，玄昊也看不见钟鸣，他们也知道现在彼此都在身边。

    他们的血契，让他们能够感受到彼此的血脉气息，能够感受到彼此散发的血气，甚至连两个人的心中某些强烈的想法对方都能知晓。

    两个人就这样，颇为默契的一直一直走下去。他们没有方向，也不知道这片空间到底是怎么造的，二人就特别肆无忌惮的踩着大摇大摆的步伐，一刻不停的向前走。然而现在也就是没有人，又是一片黑暗，若是现在有人，且能够看清他们两个走的路线的话，一定会大笑出声。

    原因没有别的，这两个人，看着都是肩宽腰窄，腿长又俊俏的帅哥，然而他们在黑暗中走出的步伐跟他们走路时候散发出来的那种胸有成竹的气势起了强烈的反差。他们的路线若是用俯视图的方式在纸上标记，那就是一条蛇行走的路线，七拐八拐，毫无逻辑。

    偏偏二人此刻还觉得自己走得很直，信心十足。

    当然，也就是因为这样的自信，才能这么一往无前的就进入了这片黑暗。

    其实之前钟鸣和玄昊看见的是黑洞，然而向里走去，却总觉得有些不对。事实上，这片被黑暗彻底笼罩的暗夜之城，确实也仅仅只有门口是一片洞穴，门后是经年累月积累的黑暗，也是一般人误入此地必备的白骨之地。

    当然，玄昊和钟鸣二人是绝对不会被这样区区的一小片黑暗打败。他们在这片黑暗中走了不知道有多久，两个人都是修炼多年的修真者，也根本不需要食物和水的补充，都是辟谷多年的老妖精了。但是长时间的黑暗中行走，难免有一些乏味。

    玄昊最后忍不住，率先开了口，问了钟鸣一句可有可无的话。这要是在这片黑漆漆的地方之外，玄昊要是闲来无事问了这样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语耽误钟鸣的时间，钟鸣是绝对不会让玄昊过得舒坦的，怎么也得为这小子故意找茬的贱兮兮而抬起他尊贵的双手送给他一顿拳打脚踢的大餐。

    然而他刚刚一路走来，却真的听见了玄昊时不时的在内心的咆哮，那根本不应该是玄昊这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历史之中的上古巨龙应该有的表现，然而钟鸣却还是听见了。他可能对黑暗天然的免疫，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但这并不代表玄昊不受黑暗的影响。

    玄昊，毕竟是魔族了，他的恶念本来就比正常人多几倍甚至几十倍，他如今不为非作歹反而一心跟着自己，这已经是玄昊修炼了上万年，经历过无数世事的变迁，锻造的一套深深地刻进他灵魂深处的那一套信仰所能达到的最大的限度了。甚至从钟鸣醒过来之后，他还在玄昊身上看到了属于少年人的一些小小的顽劣和温柔，这比起刚刚复活之时他周身阴翳有疯狂的气质好太多了。

    然而哪怕他的进步如此的快速，哪怕他心智再坚定，他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克服自己内心的本能，他不得不在钟鸣面前故作镇定，不得不紧紧地反复挣扎，不得不压抑自己被黑暗引诱而出的种种恶念。

    他只有刚刚进入黑暗之时，才有片刻的安宁，这一路上他所有的精力全部都被黑暗中疯狂滋生的恶念耗了过去。现在，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钟鸣脑海中突兀的显出了玄昊的一声咆哮，玄昊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才能继续维持表面的镇定了，于是顶着被主人无视甚至胖揍的心里压力，仍旧是开了口。

    他这一开口，就好像是抑郁症自杀的人在向周围人求救一样，说的什么跟本不重要，玄昊本质上是在向钟鸣求救。玄昊其实都不知道自己声音是什么样子的，他只知道现在自己快熬不住了，遵循仅有的理智的指引，他一边机械地向前走着，一边无法抑制的张开了嘴。

    钟鸣其实也是想锻炼他，他身为魔族，要想不成为世人的眼中钉，除了收敛无时无刻都在向外扩散的魔气之外，他的心性也是一大关。哪怕他之前身为龙族王子，甚至愿意为了子民而显出自己宝贵的修为以及性命，他的心性品德是仲明亲眼所见的一顶一得好，钟鸣也不得不下狠心锤炼他。

    原因无他，玄昊现在不是龙族王子了，他现在孑然一身，他还带着天魔族的血脉。自己先前入魔的时候毫无征兆，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钟鸣就是知道，自己入魔一定跟玄昊有着脱不开的关系。但钟鸣一点都不怪罪玄昊，玄昊这段时间的努力他都看得见，他拼尽全力救自己最后昏迷甚至甚是都遭到了重创，这些的一切钟鸣都看在眼里。

    玄昊的中心根本不需要质疑，但是玄昊的心性却必须得经过锤炼。他之前的战斗中，会轻易地就丧失理智，这就足以说明玄昊的心性不再是往日那般纯澈善良，正直有底线。

    钟鸣本来就是想稍微的试炼一下玄昊，他知道这样的环境对于人性的考验有多难，哪怕一般人都无法通过的考验，甚至一般人最后不是疯癫到死就是变了心性的考验，钟鸣也想让玄昊体验一下。

    他不是不心疼他，不是不关心他，而是他现在却确实是需要这样的锤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