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八十七章 内斗

    

    檀州城保住了，这场战争没有胜利者。双方都是死伤狼籍，大宋和契丹都不敢休息。他们忙着在默默包扎伤口，恢复体力，然后迎接下一场搏命。

    一天的鏖战下来，到处都是一片废墟。打到最后，他们终于开始怀疑，战争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难道就是一群背井离乡的人，跑家舍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互相拿着爹妈给的生命去互搏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掠夺、为了占有，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可他们也知道，自己终究是一群小人物。值得不值得不是他们说的算，战争起源于他们的上峰，上峰的上峰。

    大人物的豪迈，小人物的悲哀。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都是如此。功成名就的战将，都是踩着累累白骨堆砌起来的荣誉。

    当然，如果你是正义一方，还是值得可歌可泣。他们也是保家卫国，为了自己的家园。

    契丹那边的将士们开始怀疑，甚至包括耶律荣光。持续不断的伤亡，使得将士们的反战情绪越来越高。

    柯达带着手下仅存的死士们，踏上了他们求援之路之征程。他们不再紧张、不再恐惧、不再害怕，终于他们摆脱了死亡！

    这里是大宋的地盘，过了通天渡，一直往东走。翻过一个大山、前面还是绵延不绝的大山。燕云十六州人烟稀少，疲惫不堪的死士们走了三天三夜，眼前还是一座座望不到尽头的大山。还是没有遇见一个人影。

    “都头，我们的粮食不多了。”吴大郎说道。

    尽管粮食一再缩减，再这样走下去，他们只能饿肚子。

    好在柯达知道，前面的蓟州已经不远了：“一直往东走，前面就是蓟州。咱们就快到了，只要看到人烟咱们就有救了。”

    柯达在安慰着部下，那就走吧。尽管每个人都已经精疲力竭，他们还是相互搀扶着、翻过了一座又一座的大山。比起在城外的厮杀，这点苦算什么。

    经历过死亡的人，对于生活中的任何困难，都不过是微微一笑而已。他们的内心已经足够强大，活着的人，才知道什么叫珍惜眼前。

    这里山连山，奇峰险峻。难怪这燕云十六州是北方的天然屏障，若是十六州守住了，契丹骑兵很难拿下中原。不知道走了多久，日升日落。就在大家以为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炊烟袅袅、前面终于出现了人家，柯达他们大喜过望。

    “有人，前面是蓟州！快看，咱们终于到蓟州了！”死士们激动的喊着，互相搀扶着搂抱在一起。希望的曙光终于出现，前面就是蓟州城，大宋自己的百姓。

    柯达他们脏污的衣衫，一个个的蓬头垢面互相搀扶着。他们像是一群逃荒者，缓慢的到达了蓟州城下。蓟州的北面有长城防线，长城并没有出现预警。

    秦始皇修建的万里长城，直到现在还在使用。一旦有敌情，长城那边就会放出狼烟事先预警，锦州城就会立刻进入战时状态。

    而北方的长城一切如常，蓟州城也就一切如常。这里依旧繁华，城内鸡犬相闻，车来人往。

    “干什么的，你们都是什么人？”

    柯达他们到了城门口，立刻引起了地方官兵警觉。蓟州城的官兵一脸的戒备，将他们团团的围了起来。毕竟在他们眼里，这一群衣衫破烂的人更像是一群逃兵。

    柯达上前一拱手，对方却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以保持警戒。这让死士们怒火万丈，柯达心中也是暗暗有气，可他还是客气的一拱手：“我等是驻守檀州的将士，檀州城被围。我等是奉寇远将军之命，前往雄州请求援兵。烦请兄弟带我们去引荐你们蓟州知州，将此事尽快禀告上去。”

    “你？你们是从檀州来的，哼哼，有何凭证。”官兵轻蔑的打量着他们，语气不善。

    死士们终于忍不住了，纷纷对他们破口大骂。这些王八蛋，太也气人。我们有多少失败是败于内斗，华夏泱泱，区区蛮夷何足为惧。功亏一篑的，往往都是败于自己人的内斗。

    我们是个伟大的民族，伟大不代表就没有瑕疵。祖先走了整整五千年，对外御敌往往有心无力，对内对付自己人的时候往往炉火纯青。

    “瞎了你的狗眼啦！没看到老子们是刚从战场厮杀下来的么。”

    “快带老子们去见你们的知州，否则耽误了军情，你们有几颗脑袋！”

    “檀州被围，老子们拼死突围出来的。就是要去给朝廷报信，你们几个拿枪对着谁呢！”

    死士们义愤填膺，蓟州的守兵却并不买账。城门口一个军官模样的家伙被惊动，他走过来一看，抱着肚子态度更是傲慢。

    军官打量牲口一般的打量着柯达等人，嘴角带着轻蔑的嘲笑：“你说你们是檀州突围出来的你们就是了，既然檀州被围。你们又是如何逃出了的？我们沈知州他老人家忙得很，岂是你们几个想见就见的。老子现在怀疑你们是从军中逃出来的逃兵，再他娘的啰嗦，全给老子抓起来！”

    死士们的脾气火一般的暴躁，这些狗东西着实欺人太甚。如果说他们一直在隐忍，这个时候他们再也受不了这种羞辱，于是纷纷举起武器，和对方对峙了起来。

    眼看要遭，柯达大惊，慌忙吩咐手下：“放下，都给我放下！这位兄弟，我等确实有紧急军情，还请行个方便。”

    军官却不听他啰嗦：“大胆，他们敢造反！来人啊，有人造反，给我拿下！”

    蓟州的守军要比檀州多得多，这军官一声令下，城门内的官兵迅速涌出，将柯达他们团团围住：“放下武器，不然老子以谋逆论处，格杀勿论！”

    太他娘的憋屈了，九死一生的突出重围，却遇到这么一群狗一样的东西。死士们目露凶光，手里的弓弩对准了对方的长枪长矛。城内的官兵如临大敌，竟然调出了弓箭手，将箭矢对准了死士。

    暴力，只会引发更多的暴力。柯达见势不妙，只好对手下大声喊道：“放下，放下武器，这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