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敲定了开店的事情，高鸿还体贴地找了好几个正在盘出的店铺供言灵儿挑选。城东、城北、城西的店铺都有，最后言灵儿比较了一下店铺的位置和格局，最终挑选了城东里巧玲堂不远的一处四合院作为了新店铺。

    店铺选好了，下一步便是装修了，高鸿知道言灵儿还要去大杂院给姑娘们做思想工作，便主动包揽了店铺装修的工作，他请工部的工匠按照言灵儿分区设计的想法绘制了设计图，又挑出几个不满意的地方进行了修改。最后还请了全京城最好的木匠师傅来做装修。

    这边装修的事情交给了高鸿，言灵儿则一门心思的准备着召集大杂院的少女们一起开会。

    她将所有的少女们召集到院子里坐下，给她们讲了开店的打算，并征求大家的意见。

    姑娘们怯怯的互相对视一眼，谁都没有主动说话，也无人表态，沉默的众人像是在无声的抗议言灵儿的自作主张。叶雨竹和段宁站在一旁看着，微微皱眉，有些着急，但言灵儿像是毫无察觉似的，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些姑娘，没有开口说话。

    “大家都什么意见，说说嘛。”言灵儿手背在身后，在姑娘们中间走来走去。

    但凡视线跟言灵儿对上的姑娘们都下意识的低下头或侧过脸，躲避着言灵儿的视线。

    “诸位姐妹就没有想过未来日子要怎么过吗？”叶雨竹忍不住开口道，“难道你们就想靠着朝廷救济在这院子里窝一辈子吗？”

    有胆大的姑娘闻言抬起头，鼓足了勇气开口，说出来的却都是丧气话：“我们……我们现在的情况，除了在这里待着，还能怎么样。”

    “是啊，现在就是出去，我们也没脸见人了……”

    “发生这种事儿，还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就是。”

    那姑娘的话像是引起了共鸣，在座的姑娘都边抱怨边低声哭了起来，一时间哭声四起。

    言灵儿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姑娘们流泪，叶雨竹和段宁有些不忍，想要出声安慰，被言灵儿抬手制止了。

    过了好半晌，待一波哭声慢慢压了下去，言灵儿这才开口：“都哭完了？”

    众人还是没人吭声。

    言灵儿冷笑道：“你们也哭过了，事情解决了吗？你们打算以后一辈子就这么懒在这个院子里吗？”

    有正委屈在头上的姑娘，猛地站起身来，红着眼眶瞪着言灵儿道：“那你让我们怎么办？我们的一辈子已经毁了！没了！”

    “那你甘心吗？就这么在这个院子里苟且偷生一辈子。”言灵儿走到她身边，质问道，“还是你打算去寻死，一了百了？”

    姑娘被说得愣在原地：“我……”

    她难以置信地瞪着言灵儿，没想到这个向来温柔对待她们的夫人能说出这种话，而她竟然无话能反驳她。

    “发生在你们身上的事儿，不可能毁了你们一辈子，会毁掉你们一辈子的，只能是你们的想法，你们的偏见和你们在乎的别人的眼光。”言灵儿厉声问，“你们难道想一辈子活在别人流言蜚语的阴影下？就不想活出个人样给那些瞧热闹的人看看？”

    众人再次沉默。

    言灵儿也没有逼着她们表态，而是给她们时间去想清楚，她也一屁股坐下来，静静地看着这些人。这时，叶雨竹突然站了起来，她上前一步，开口道：“你们，是不是觉得她没有你们的经历，没有受过跟你们一样的伤害，所以她说的话也没有考虑过你们的感受。”

    “那么，”叶雨竹开口道。

    姑娘们困惑地看向叶雨竹，叶雨竹深吸一口气，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缓缓道：“我跟你们有过同样的遭遇，我应该有资格跟你们对话吧。”

    叶雨竹说着，将自己的遭遇慢慢地讲了出来，所有的姑娘头屏气静听，有人听着叶雨竹的讲述，默默流下了眼泪，叶雨竹却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似的，语气冷静，神态很平淡，只有紧紧握住的颤抖的手，暴露了她内心的波动。

    这是叶雨竹第一次公开说自己的事情，她心里五味杂陈，既有有种无处遁形的羞耻感，又有一种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的踏实感。

    “……当时河水已经淹没了我半个身体，但我突然醒悟过来，我不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掉，我要为自己伸冤，我要为自己报仇。”叶雨竹细细说道，“所以，我必须得活下去，而且得活得好，只有活得好了，有朝一日，我才能为自己报仇雪恨，然后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叶雨竹的话触动了在坐所有女孩儿的内心，其实刚才言灵儿的话已经让她们的心灵得到了震撼，如果说叶雨竹的话像涓涓细流一样流淌进了她们的心里，那言灵儿的话则像是一拳打了过来，让她们猝不及防。

    不去在乎别人的看法，活出个人样，其实是她们现在最需要的。

    “我的故事就是这样，现在轮到你们了。”叶雨竹深吸了一口气，鼓励道，“有些事情压在心里，只会越来越痛苦，说出来或许会好很多。”

    姑娘们又沉默了下来，那段日子的经历，是萦绕在她们回忆中的噩梦，现在让她们说出口，她们又如何能启齿？

    这时一个个子不高的女孩子弱弱的举起手，所有人目光都注视着她，她缓缓起身，手指抠着裙带，纠结了半响，终于开口道：“边关、边关战乱，我家人都在战争中死去了，我娘临死前让我来京城投奔远房亲戚，结果……”

    她流着泪说道，旁边的姑娘站起来，揽住她的肩膀安慰她，她中间一度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但仍然边擦着眼泪，边坚强的讲完了自己的故事。

    接着她抱着身边的姑娘大声哭了起来啊。言灵儿这时起身，带头鼓起掌来。接着叶雨竹、段宁都鼓起掌来，其他姑娘也流着泪跟着拍手。

    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在她之后，不少胆子大的女孩都站了起来，分享了她们的遭遇，得到了大家热烈的掌声。

    言灵儿感激地朝叶雨竹笑了笑，欣慰的呼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