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发配

    

    嘉善殿。

    又一场君臣奏对。

    相似的场景，只是御阶下换了人，站在下面侃侃而谈的是上大夫尤浑。

    今天的奏对，是尤浑主动制造的机会，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远逐尚天恒。

    “你对朕说实话，你是和尚天恒有什么私怨吧？你刚才提出远逐尚天恒是为你的个人目的，而不是为帝国考虑吧？”

    就在刚才，尤浑十分郑重向玄辛帝提出了远逐尚天恒的建议，这也是他申请这次单独奏对的目的。

    玄辛帝对尤浑的信任不是无保留，这种信任的基础建立尤浑对玄辛帝的忠心上。

    玄辛帝不会容忍属下利用自己达到个人目的的行为，在他看来这种做法应该受到诛心的严惩，直白说就是从肉体到精神统统毁灭的那种。

    说到底，玄辛帝是对尤浑如此致力將尚天恒逐出朝廷的做法起了疑心，忍不住开口试探。

    尤浑没有直接回答玄辛帝，只是继续自己的论述。

    “陛下，尚天恒之患在朝廷，与国而言乃是心腹大患，臣就不明白这满朝文武怎么会没人想制约一二？臣细思恐极。”

    “哦？”

    玄辛帝的眉头皱了起来，出于上位者的心态，如果真的大家都忌惮尚天恒，那么这件事就必须引起高度的重视。

    “臣苦思冥想，觉得只有将之逐出朝廷，则是化心腹大患为疥癣之疾，假以时日不过尔尔。”

    看到玄辛帝一言不发，尤浑心中有了几分把握。

    要说对玄辛帝的心态把握，尤浑自认为满朝文武没有人超得过他。

    “陛下，尚天恒已然成为帝国的毒瘤，不能不处理，还必须马上处理。”

    “哦？”

    玄辛帝还是被尤浑的话打动了，他抬头看着尤浑，示意他继续。

    “不是微臣危言耸听，而是尚天恒其人危害太大。

    尤浑没有再看玄辛帝，只是略做沉吟：“如今落叶谷的生意包含军工、制造、酿制、盐业，因为技艺高超，供不应求，几乎席卷了全国，为他积攒了巨大的财富。他会练兵，能打仗，还善于攻城，落叶谷、赤石要塞、豹卫军早已经用实战证明了这一切。落叶谷与赤石要塞与帝都近在咫尺，朝发午至，真要有什么异动，沫邑城防和帝国军队可以说是很难及时作出反应。”

    听到这里，玄辛帝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搁在御椅王座上的手，突然紧紧的抓住龙头扶手，这一细节被一旁雕塑般的弋无忧面无表情的看在眼里。

    “据说为了酿酒和制造，他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和武器铠甲，如果突然发难，臣不敢想象。”

    “我听说你新收的儿子和尚天恒有过一场冲突？”

    玄辛帝突然话锋一转，没有继续话题，转而提起了前不久那场冲突。

    尤浑面不改色，只是眼角扫过弋无忧，那一刻弋无忧忍不住心里打了个寒战。

    尤远坤和尚天恒冲突的事情是弋无忧报告给玄辛帝的，这是弋无忧的职责，玄辛帝对于帝都里官员们的私生活还是非常感兴趣的。

    “臣子和尚天恒是有过冲突，臣今日所奏也确实因此而来。”

    尤浑知道玄辛帝在想什么，也知道他会怎么想，当然尤浑更知道该如何应对。

    尤浑居然坦然承认，这个的答案显然出乎玄辛帝的意料。

    玄辛帝想过几种可能，一个是尤浑矢口否认，一个是尤浑瞠目结舌，当然尤浑还可能满口狡辩，坦然承认显然不再玄辛帝的剧本里。

    看着玄辛帝满脸的疑惑，尤浑面色异常严峻。

    “臣子来自乡野，少于调教，有些粗鄙顽劣，在沫邑惹下不少麻烦，好在大家看在陛下的份上，对臣和劣子多有包容。”

    看着尤浑真挚抱拳拱手，玄辛帝的内心还是非常愉快的。

    尤浑知道他和他的儿子之所以能在沫邑横行霸道，主要是因为自己在背后撑腰，能够清醒的认识这一点，玄辛帝对尤浑就非常满意。

    “花言巧语，你继续狡辩吧。”

    听到玄辛帝这句略带玩笑的话，还有那亲昵的语气，尤浑心里彻底平静下来。

    尤浑明白自己已经成功化解了尤远坤的危局，甚至取得了意想不到的好结果，自己安全了，下面就要展开攻势了。

    “可是，在劣子与尚天恒的冲突中，无论是官府还是市井泼皮都选择站在尚天恒一边，是非曲直臣且不论，陛下，这种局面让臣忧虑啊。”

    玄辛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冷冷的看着尤浑，显然尤浑的话触动了他内心里一些不为人知的地方。

    “帝国需要得到落叶谷上好的军械装备，贵族需要得到落叶谷精致的美酒雪盐，市场需要得到落叶谷巧妙的制造设计，但是不等于帝国要对眼下的威害无动于衷？落叶谷确实能够快速提高帝国的国力，可是一旦他危害到帝国，微臣希望我们可以有足够的手段来应对这一切。”

    “落叶谷对帝国、对战争，乃至对民生的作用越来越重要，甚至对陛下的大业、帝国的中兴至关重要，这个时候我们必须要有所作为，这也是陛下对尚天恒这样的有功之臣的保全。”

    “臣今天与向陛下建议的就是解决之道，远逐尚天恒就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哦，你再仔细说说。”

    听到玄辛帝这一句话，尤浑内心是狂喜的，按照他对玄辛帝的了解，他知道自己的主张被玄辛帝全盘接受了。

    虽说这种名为保荐，实为发配远逐的主意不太见得了人，尤浑知道自己该有的说辞还是要有的，“尚天恒为陛下和帝国立下了汗马功劳，陛下也给予了最仁慈和慷慨的奖赏，哪怕是他多次不知进退的肆意妄为，陛下也都是宽容的不予计较。微臣要是尚天恒，一定会跪倒在陛下脚下，將落叶谷乃至军工制造、美酒、雪盐这些所有的技术献给陛下，献给帝国，以回报陛下的深恩厚德。”

    他的这一番话显然非常符合玄辛帝的心思，内心最后那点顾虑也彻底烟消云散，微笑着频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