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8章 一半与一半拼凑而成

    

    虚空前线，与囊括已经被认知与观察到的秩序虚空的虚空封锁圈仅有一小段距离，作为一道防线来说它本身太过脆弱，封锁圈一旦崩溃，它也留存不了多长时间，但它本身并不是作为能量屏障存在的玩意，它只是凝聚着此刻秩序虚空大部分力量的一个阵地，一个能源源不断提供秩序力量，给秩序的战士们恢复力量的阵地，那一亿年的征战便是因为虚空前线所拥有的诸多足以坚持秩序力量的布置才得以让战争持续下去。

    虚空前线中仅有部分人知晓镇守着这道防线最大战力的一群人曾出去过一段时间，冥界那边也不知道，他们要是知道这会儿辉回来就只能看到一道不断退守的防线。

    是幸运啊，下次没什么事还是不要集体活动了。

    匆匆的在众神界门口转了一圈甚至连家门都没靠近，一群人便回到了虚空前线中，不过并没有马上分开回到自己本应该镇守的地方，他们还有一个后遗症，也是最严重的事情要处理。

    不过，远征回来的感觉还真淡薄啊，完全没有搞完大新闻后好不容易迎来平静的感觉——辉仔细的琢磨了一下，觉得是因为他们没有办法平静下来惹的祸，寂静无声的虚空，也只有防线内被圈起来的虚空第不知道多少座城中由人造的日月交替能让人感觉到一点点的变化，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枯寂，枯寂，无聊。

    是“正儿八经”的边疆战士的生活。

    “辉大人，枫大人，您们回……”几乎是第一时间感觉到灵魂传讯中重新出现的两位大人的气息。易青从那会儿起就在虚空前线的城墙上等着了，这会儿感觉到一大股熟悉的气息接近，连忙迎上前，一眼看到辉大人那略沉重的表情就愣住了，迎接众人归来的语气迅速褪去，换上了严肃的声音：“辉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一点特殊情况，问题不大，不要引起轰动。”辉小声在灵魂传讯中说着。带着一群人停在城墙上，回过头与众人吩咐了一下，让众人将这座虚空城市暂时用秩序力量封锁起来，这才道：“那谁……唔，就是上次让你带回来的那群人这会儿在哪？找他们有点事情要说。”

    “您说他们的话，带回来休整了一些天就按照他们各自的意愿尽可能分散在虚空前线中了，至于景韵大哥他们，正好就在这……”易青正说着话，身旁的空间唰的出现一道模糊的影子，让他怔了一下，对着辉大人耸耸肩：“您看，他来了。”

    “哟，这次出去一趟还真是去了好久啊，我还以为你们遇上什么麻……咦？人呢？”

    依旧身穿着一身苍白色衣袍的景韵从影子化为实体，轻声笑了几声，一落出来就瞧见那只有一面之缘的众神界的守护者，然后……不见了那个起源传承者的身影，好奇的看着众人：“小家伙呢？那个传承了起源天神力量的小家伙去哪了？”

    “呃。这个……”辉干笑了起来，回头与敬元姬对视一眼，后者走上前将手中抱着的那团光芒稍稍递上前一点，一言未发。

    景韵皱了一下眉头，盯着那团纯白色的光芒，隐约能看到内部翻涌的剧烈能量……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伸手指着那团光一阵惊愕，瞧见辉他们略有些沉重但还没有悲伤情绪传出，算是看明白了一些，轻点点头：“先来我们这边吧。”

    虚空之城外，距离可能只有“两三千丈远”的地方，有一座巨大的神殿屹立在虚空中，满溢而出的神圣气息中似夹着古老的吟诵声，似有无数生灵发出的轻灵祷告声被虚空所铭记，随着这座神殿的出现一同在周围回响。

    那股磅礴浩瀚的力量辉他们已经十分熟悉了，且不说前不久才在这股力量卷起的风暴里狠狠的滚了几百圈，身旁一直有一个身上洋溢着这股力量的个体呢。

    “是起源神殿？用以在虚空中留作节点的起源神殿？”辉从某些零碎的记忆映像中找到了部分与眼前所见的巨大神圣神殿相关的信息，脱口而出。

    “你知道啊。”景韵略感诧异，联想到他的身份又略感好奇的进入了沉思状态：“唔，众神界的守护者知道这点……是因为这个神职给予的部分权力么，那个世界保存有非常多的信息碎片，只要去接触就能在一定程度上知晓不少被时间掩埋的事情，却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触碰，看来二神职在这个方面赋予了你们相当大的权力，甚至能让你们调动众神界本身的能量——暂时先略过这个问题。”

    “在你们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尝试在秩序虚空内寻找失落的起源神殿，倒是好运的找到了一部分隐藏在虚空中损坏十分严重的‘节点神殿’，尽可能的修复了，不过起源天神的力量几乎没怎么留下来，我们本来还打算等小哥回来后多少尝试修复一下，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情。”

    “所以你们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辉苦笑了一声，组织好语言，一股脑的把云端大陆遇上的所有事，无论是“起源破事”还是“混沌破事”全给砸在景韵脑海中，后者接受完全部信息……瞬间就懵了，是真的懵了，辉看到他瞪着眼睛在虚空里风化成一尊灰色石雕，半天都莫得动静，忍不住就苦笑了一声，这种信息对所有生命来说冲击力都太大了一点。

    “这……这个……”好几分钟后景韵才恢复过来，再见已是满头大汗：“你们是被虚空所盯上的事儿逼对吧？怎么一次性能碰上那么多的事情？！”

    辉别过脸去：不好意思你还真的说中了，就你眼前就有两个呢，都是被大虚空意志钦定的事儿逼，那团光的等级比他还要高一些，基本这种事情都是以他为引子引出来的。

    “起源天神……小哥吸引起源遗事是因为他是被起源天神们选中的传承者，这个倒是很好理解……”景韵一脸莫名的表情：“不过为什么还和混沌那边扯上关系了哦？”

    “而且碰到的还是这虚空里最危险的‘大元界最初混沌’那一群‘概念集合物’，这都说不上到底算是什么情况的事情了。”他说着对着自己额头一顿猛搓：“唔，反过来想一下你们能平安无事从那里跑出来，已经算是天大的好事了，大概就是你说的，它对小哥有兴趣的结果吧？”

    辉苦笑了一声，尝试摆正脸色，努力了一下还是一脸苦涩的干笑干脆就不挣扎了：“你说的‘概念集合物’是指混沌魔影么？它们到底是什么？”

    “混沌魔影……唔，倒也是个不错的名字。我们那个时候习惯叫它们为‘混沌集合物’、‘混沌概念体’，这是混沌潮汐过去后我们所剩不多的认知中最深刻的一件事——伴随着这种认知残留下来的，似乎还有刻骨铭心的仇恨与不共戴天的……敌意，就是很自然的敌意，一提起来心里马上就会出现的那种，若是它们直接出现在面前可能我们就直接抄刀子冲上去了，尽管完全不是对手。”

    大元界诞生之初，已经成型的初生空间便已经完成了两极分化——秩序与混沌，二者平分整个初生的空间……

    “中间省略一百亿字。”景韵忽的抬起手说道：“主要是除了开头咱也不记得更多了。”

    众人：“……”他们都忘了这家伙是被混沌潮汐给糊了脑子的，还能记住的东西并不算特别多，这会儿能说出个开头都觉得是极为不易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他们与它们——起源天神、‘混沌概念体’，一个代表最纯粹的秩序，另一个则代表最纯粹的混沌，你们可以认为其实他们都是伴随大元界诞生而诞生的‘最初的产物’，只不过后来这个产物都脱离了大元界自己的控制，说到底大元界本身并没有什么意识也没有什么冥冥中的控制，它自己估计都不清楚自己会生出个什么东西来，也不知道此世间会因为这些产物的到来发生什么事情。”

    辉听着感觉有点违和感：“等会啊，你是说起源天神与混沌魔影都是从虚空中直接诞生出来的？那不是说他们其实是本源生命……”

    “不不，没有你想的这么纯粹与简单。”景韵摇摇头：“大元界诞生之初的那个时刻……我指的是虚空与虚无这一‘现象’、‘概念’出现之前的那个‘最初的最初时刻’，起源天神他们与你们口中的‘混沌魔影’都是于那个时候诞生的，比所有世界都要更早诞生于那片最初的空间，是大元界名副其实的‘最初的产物’。”

    景韵说着说着忽然诡异的停顿了下来，让众人一愣，只见他从忽然怀里摸出来一本书，哗哗的翻了两页，片刻后啪的一声将其合上。点点头表示确认，还将书的封面展示给众人看：“——此段节选自《关于起源天神与大元界诞生之初的那些事》。”

    众人：“？？？”这还翻起书来了！

    “这事情是得到起源天神他们自己确认的，在他们确认之前只是有人因好奇而去调查，因此得出了无数种答案，直到有一天，有一位访客无意中与一位起源天神谈起这件事的时候，他们才给出了这个明确的答案，事后就只有这个答案了。”景韵毫不在意的摆手：“这也是大家伙——所有秩序生命都会将起源天神他们视作‘秩序的代表’、‘秩序的概念化身’最主要的原因。”

    他顿了一下：“也正因如此，所以它们就自然而然的被当成了‘混沌的概念集合’，事实如何没有办法验证不过应该差不到哪里去，毕竟都是同属元界之初的产物，而且在得知它们的存在时已经是相当遥远之后的时间里发生的事了——至于更多的事情，我本来应该知道更多，但很遗憾，就如这本一样，有很多东西都随着混沌潮汐一同消散了。”

    他把手中的书摊开哗哗的翻着页，辉他们看着书页不断的跳动，闪烁过非常多空白的书页，就算是有内容的书页其中也有六分之一到二分之一不等的区域是空白或是一片混乱，没有几张书页拥有完好无损的内容，让辉忍不住叹息，混沌潮汐影响了太多东西，也许这也是上一个时代消失得很干净的主要原因之一，这一场潮水冲过去就没多少东西能幸免于难的。

    ……大元界最初诞生的产物吗，这样一来，他们到底算是什么呢，大元界的某种意志？秩序概念化身？还是……这很复杂。有很多种猜测答案，标准答案已经不见了，剩下的只能瞎猜，不过就连这种存在也会消逝啊，听起来相当不可思议，他更愿意相信他们只是一时间离去了而已，总有一天会再次回来，回到秩序虚空之下，它们都能诈尸，他们怎么就不能诈尸对吧。

    好吧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现实如何，谁知道呢。

    “至于起源天神到底算是什么……唔，我觉得这个问题讨论不出结果的，毕竟说什么的人都有，目前也没有人……哦，那时候也没有人敢壮着胆子去问他们到底……呃，就是那个意思。”

    景韵干笑着说道，让辉他们忍不住苦笑。理论上应该不存在敢指着起源天神他们鼻子问：你们到底算个什么东西这话……呃，意思就是那个意思，这话出来下一秒人可能就直接没了，危险性太高。

    “嗐，一直谈这个问题也没有什么用，他们可以是任何秩序的概念，也可以仅当成‘他们就是他们’，不过是个人看法而已，比起这些，还是赶紧看看小哥的情况。”

    在起源神殿内找了一个起源能量稍浓郁的地方安置好云诺星所化的那团光，景韵蹲下来伸手戳着那团光，不断沉吟，沉思，渐渐凝重的表情让辉他们也跟着紧张起来，这里也就他最了解那群起源天神的事情了，除开躺在那里的枫之外应该没人比他更了解这些。

    “唔……这情况我也看不出个究竟呐。”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景韵挠着脑袋站起来，对上众人紧张的视线苦笑一声：“起源天神的传承者我也见过，但……无一有小哥这般特殊的情况，大概是因为现下时间时期过于特殊的缘故，所以造就出小哥这个特殊至极的传承者吧，全都是我无法分辨的情况。”

    辉闻言有点焦虑：“你就先说说他现在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吧。”

    “唔……如果如你们所说那样的话，应该是因为触碰的起源遗物过多，一下子动用了太多本不能动用的起源的规则之力。”景韵继续挠着头：“但是眼下的情况又不像是反噬那种严重的情况，小哥看上去只是……他的情况是还算好的那种，就是没有办法凝聚起灵魂与身躯，还有这能量的流转也有点异常——对了。小哥他有什么能量方面的特性么？”

    “能量方面的特性……”这一下子提到这种问题辉也是脑阔疼：“特能打算不算？”

    “……那是个人方面的特性。”

    一群人面面相觑，寻思片刻后叽叽喳喳的一块开口把云诺星每每大开杀戒时的动静尽量描绘出来，听得景韵是一头雾水一脸懵逼，满脸茫然之色，这每一个人都有对小哥的独特看法，但是每一个看法都绕不开一个特点就是“特能打”，这个他承认，秩序世界所见那么多人中好像没几个能比传承者小哥更能打的家伙……口胡。

    嗯，还是听出了一些关键的。夹在一大堆糊脸而来的信息中，他找到了一两道相当关键的信息，神情也随之微变：“如此来说，那种现象是小哥自己引起的……”

    众人瞧见他这似乎得出什么结论的表情都停下了七嘴八舌的讨论，纷纷看向景韵，看到他蹲在那团光面前，伸出手在其上方晃了一圈感应着什么：“起源规则、起源能量，都处在渐渐融合的状态，我一开始以为是起源能量它们自己处在一块出了什么问题……似乎是小哥自己无意识控制的结果。”

    “他似乎是很喜欢融合能量。唔，这可不是普通的能量啊——把起源能量与起源规则一同相融，让其真正融于灵魂中什么的……不过看着又不像是要把起源能量给搓在一块，似乎只是短暂的将其同时接触然后……然后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打算做什么，完全没有办法预料会出现怎样的结果。”

    辉：“现在没有办法进行干涉么？”

    景韵摇摇头：“那可是起源能量与起源规则啊，我们若是贸然触碰被它们判定为行动对小哥有害，说不定下一秒就被‘排除’干净了。”

    “这种时候也只能让小哥自己处理了，既然目前都没有什么……奇怪的现象，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吧——大概。”景韵苦笑，挠了挠头：“总之现在就先把他搁在起源神殿里吧，这是一座完好无损的节点神殿，起源能量与微弱的起源规则都在这里存在，应该能帮上一点点忙。”

    此间气氛忽的沉闷下来，景韵看了看众人，忽的摆摆手道：“走吧，让他自己在这里慢慢酝酿，冥界一时半会好像也不打算打过来，趁这会儿的功夫正好说一些秩序与混沌的事情，云端大陆忽然浮现它们的存在让我感到有点不安，若是冥界背后有某一个‘混沌集合体’在推波助澜的话，那这场仗就格外难打了。”

    “有必要找办法去混沌虚空那边瞅一眼，顺便摸一下深渊死雾看看它们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辉闻言长叹一声，这秩序虚空真是永远都不得安生，这头还没看着枫好起来，另一边就有更加要命的事情催促着他们继续前进，无法停下脚步，只能一直前进，直到走到终点，无论是哪一个终点。

    随着众人悄声退出起源神殿的主殿，此处潜伏的一些东西悄然的活动起来，敬元姬走在最后因为感觉到了一点点动静而回过头，随后微微一愣，她看到了亿万星芒浮现，一点点汇聚的现象，正要叫住辉大人他们，不过后者等人已经走远了。她再回过头时发现主殿又是一片安静寂静，仿佛刚刚又看了一次幻象。

    …………

    起源大陆，那片花园——至少在十分钟前云诺星还记得自己一直坐在那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

    眼前一片灰暗与漆黑，啊，这并不是意识又跑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去了，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一百三十九纪元那会儿发生过一次，是他选择与世间之罪相融，让它与半个自我相融合并成“某种东西”时，便是在这昏暗的意识空间里面，只是此次……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因为选择了什么才来到了这片空间，是的，他没有，他不记得，他完全没有这样的印象也没有这样的记忆……不过他就是来到了这里。

    “源初混沌吗，还是说……是你们做了什么？”

    对着空洞洞的黑暗呢喃一声，理所当然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云诺星长舒一口气，做出一个抬起手的动作：啥也看不见，伸手不见五指，不过前方……他似乎看到前方有一道微微昏暗却非常明显的淡青色光芒，他想了想，抬起脚朝着那里而去。

    距离……这片空间并没有空间上的距离，他只是抬起脚，一刹那就来到了那淡青色光芒释放的地方，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面青铜所铸的等身镜子，不知何处而来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身影，也照亮了镜面，照亮了镜面投映的另一道身影——另一个自己，一个看上去与自己样子完全一样，气质与气场完全不同的另一个自己。

    一半的起源能量一半的湮灭能量，一半的起源规则一半的混沌规则，二者在两个层面上共同塑造出镜子中的他，倒映而出的，是那会儿在云端大陆中所展现出来的玩命姿态：纯白的身影有溢出体外的能量所化的浅浅流光，将此身渲染成五光十色的灿白模样，染着此世间所有绚烂色彩的斑斓长发，漆黑中带着灰暗色彩的云翼，双瞳是诡异的银黑色，不过还不止如此，镜面中的自己被无数道从后方的黑暗中延伸出来的秩序与混沌所铸的锁链缠绕着，似乎，将他困在了此处黑暗之中。

    低下头寻找不存在于身上的锁链，镜影也随他一同而动，双手径直穿过了那并不存在于身上的锁链，恍若虚幻。

    “一半起源与一半混沌拼凑而成的另一个自我，却与‘那一道’幻影不一样，仅存在了片刻便悄然消散，此间的‘自我’完整长存着，封存在心底……么。”

    右手轻抚在镜面上，与镜中的自己手掌重叠，云诺星对着镜子微微的笑了一下，镜子中的他也回以一笑，明媚动人、神圣不可侵犯、无法言喻的妖邪、是此世间最黑暗与扭曲的造物。

    “你打算留下来？留在这世间中？”

    “你选择，所以，本应如此，本应如你所愿。”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