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过不去的坎

    

    好在墨苍也不追问，月微澜愿意说的他就愿意听，不愿意说的他就当自己没问过，等她什么时候愿意说了，他再听就是。

    墨苍坐了下来，仔细想了想：“不过这种事情我以前没做过，我的迷魂之术大多是让人失去心神，问一些问题，简单粗暴。或多或少对对方都是有伤害的。既然现在你是想帮朋友，自然不能顾此失彼。所以……”

    月微澜接了话道：“我知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如果说二皇子的腿是心理问题，那么解开这个问题，首先就要知道他的心病是什么。”

    “听你说话，那是他很小时候的事情，那么小的时候，能有什么心病呢？”墨苍背着手抬头望天：“小月啊……”

    “嗯？”月微澜莫名的觉得墨苍要开始倚老卖老了。

    “我不是想左右你的选择，我也知道你如今有自己的主意，但是有些事情你接触不到，你就想象不到。”墨苍似有许多感触：“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神啊……”

    “我知道。”月微澜点了点自己的心口：“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人心。”

    墨苍嘴角勾起点笑：“年纪轻轻老气横秋，你才见过多少人心？”

    其实见的挺多的，而且，很多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不过月微澜只是扯了扯嘴角，看着唐莫从房里出来了，没有再说。

    唐莫礼仪到位，先不问是不是有办法治疗，而是道：“麻烦莫先生了，不知道墨先生看过之后，我的腿可还有希望？”

    “有。”墨苍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不过有些复杂，具体的，让小月和你细说吧。”

    这可能牵扯到很多深宫秘事，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的，也不是跟谁都可以说的。想要治心病，确实急不得。

    唐莫也是聪明人，墨苍这么一说，顿时明白有内情，立刻就道：“好的，那我就不打扰墨先生了。”

    还是那条路，月微澜使唤青城去厨房看看，跟着唐莫的口味可还有什么需要增添加减的，又把几个丫鬟使唤去了别的地方，显然是要清场。

    都支走之后，月微澜走到轮椅后面，握住把手。

    “怎么能让二皇嫂给我推轮椅。”唐莫有些受宠若惊。

    “这有什么？三皇子不是还把轮椅让给我坐过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也算是患难之交吧。”月微澜笑了笑。

    轮椅自然是走不快的，月微澜的脚步也很慢，小道上没有什么人，她沉默地推着唐莫往前走，脑子里想着这事情该如何开口。

    唐莫会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墨苍的话，深宫之中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唐莫是个不受宠不受重视的皇子，会不会小的时候，经历过什么难言之痛？

    走了一会儿，终于唐莫似乎受不了这种沉默，先开了口：“二皇嫂，是不是我的腿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有什么话你尽管说，这些年我一直在求医求药，一次一次的希望，一次一次的失望，早就已经习惯了，你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用害怕我不能接受。”

    “那我就直说了。”月微澜道：“我和墨先生商议了一下，你的腿没有什么明显症。所以不能走路可能是心理的问题。换言之，你的病不在腿上，在心里。并不是腿不能动，只是你觉得它不能动。”

    唐莫又沉默了下来，月微澜居高临下，可是在他身后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这事情我知道你肯定是有顾虑的。”月微澜缓缓道：“虽然你身在皇家，旁人看着觉得锦衣玉食，风光无限。但我知道，无论什么身份地位，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苦，有些事情是不愿对人说，也不愿想起的。”

    月家大小姐本身也是个蜜罐子里长大的傻白甜，月微澜从她的记忆中找不到什么勾心斗角，而她的经验，全部来自不知道靠谱不靠谱的电视小说。

    但是有一点肯定是靠谱的，皇宫就是一个小社会的缩影，捧高踩低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劣根性，唐莫母妃若是出生低微，难免被人各种欺负，其中种种难以启齿也是可以想象。

    月微澜越是善解人意，唐莫的沉默便越是长久，就在能看见道路尽头的时候，他才终于开口。

    “我并非不愿意，但是我确实有些不敢。”唐莫道：“儿时的那些事情，我已经都忘记了，我怕若是墨先生用迷魂之术催眠，我会想起那些事情……”

    “我明白。”月微澜淡淡道：“我都明白，我也有一些宁可遗忘的事情，但是我觉得，这一切和可以自由走动的腿来说，都不算什么。”

    唐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话。

    月微澜接着道：“人幼年时候的创伤，可能会影响这个人的一生。但有时候，又只是一个坎，当时自己年幼力微，觉得那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可长大以后在看，却也不过如此，至少，当年都能熬过去的事情，如今更加坚强，最多只是痛一痛，又有什么熬不过。”

    痛一痛可以换来健康的腿，这绝对是划算的。月微澜将心比心，如果是自己，再痛也要熬过去。她是真心希望帮上唐莫，所以也就真心的有什么说什么，不虚伪客套。

    不过显然这事情对唐莫来说，不是上下嘴皮子一动的事情，他低头想了一会儿，这才道：“二皇嫂，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你是为了我好。但这事情，你让我考虑一下。”

    月微澜重新将轮椅推着往前走去，动手术还要让患者知情考虑填表格呢，唐莫自然也应该好好的考虑。

    中午厨房里热热闹闹的上了一桌，为了庆祝月微澜洗脱嫌疑，几人还都喝了点酒。

    只是月微澜这个被庆祝的人没有喝多，唐莫却喝多了。

    作为一个从小规矩森严的皇子，唐莫就算是喝多了也不会耍酒疯，但是表现方式，却叫月微澜吓了一跳。

    唐莫酒量一般一般，几杯之后便上了头，脸上一片绯红。又喝了几杯，突然定住，用手撑住了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