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他们的过去篇（一）

    墨离小的时候，正是大衍老一辈的忠烈尽去，而新生代还未成长起来的时节，几年前，唐家人率军以悍不畏死的态度镇住了北方的蛮族，于是大衍的土地才免于被蛮族铁骑践踏。

    然而，玄帝多年来倒行逆施，已经惹得民间怨声载道，顺应着蛮族入侵的脚步，各地造反起义的人群，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只是这人多，有好处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无论什么人都能混进打着大义旗号的队伍中去。

    所以连年的起义便也导致了各处匪患的加剧，墨离生活的村落便深受其扰，村长甚至只能靠每隔一段时间便为那占山为王的匪徒送去粮食与金银，来换取这个小小的村落在这样混乱的年代里苟且偷生。

    这样的做法，虽然说不上有什么气节，但的确是保护了这个小村落的茁壮成长，有些有骨气的，不愿意与匪徒同流合污的村落，都被屠了村，不少人跑到了墨离所在的村落里寻求庇护。

    于是这原本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变得越来越大，变得拥有了几百户人家。

    然而，只依靠山匪的庇护也不是那么靠谱的，皇权不下乡，村子间的秩序全靠着不大发达的交通才能维持平和，而一旦有外力介入，这样的平和很快就会消失殆尽。

    墨离已然记不清那到底是哪一天，他只记得那是个灰沉沉的天，乌云如墨，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如往常一般上山去采些野菜、药材，前者用来填饱肚子，后者用来拿去集市换钱。

    他还记得那天他的收获颇丰，于是便连回家的脚步也轻快不少，他还在想，这些药材卖出去的钱，除去还账还能有一点结余，他可以用这点结余，给家里改善一下伙食。

    然而，还没到墨离回到村子，他便看见了远远的正在升起的黑烟，那不是铅色的，人们做饭是会升起的炊烟。

    墨离愣了一下，甚至没有顾及背带已然断掉的背篓，迈起步子，用尽毕生的力气朝着村子跑了过去。

    然而，火焰很快便随着风势涨了起来，那天空分明是阴沉的，却连一点雨也不舍得下，任凭那黑烟混迹在乌云中，真假难辨。

    "爹！娘！弟弟！妹妹！”

    尚且年幼的墨离声嘶力竭地喊着所有家人的名字，可是回应他的只有火焰燃烧时的爆裂声。

    一霎那间，分明山风还在助长火势，可墨离却觉得已然万籁俱寂了，怎么办？他现在能怎么办？

    无助的孩童跪倒在村落的门口，刚刚烧杀劫掠完的流寇们发现刚才大呼小叫的墨离，他们粗着声说道："是个小兔崽子，看起来挺健壮的，卖给人贩子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自顾自说着的流寇们将墨离抓了起来，将他带离了这片土地，于是许多年以后，墨离甚至都不记得自己生于何处了。

    后来那群靠着四处抢劫生活的流寇，将拖油瓶一般的墨离卖了出去，墨离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他心想着总算从那群匪寇手中逃脱，却没有想到前方迎接他的，是让他刻骨铭心，永生难忘的噩梦。

    他被人买下后，便被关入了如同囚车一般的黑暗车厢，在摇摇晃晃中来到了一个古怪的地方。

    那地方似乎是建立在地方，里面永远是乌漆麻黑的一片，若是不点灯，什么也看不见，而若是点灯了便能看见，这里被划分成了一个个监牢，而牢笼之中关押的却并不是穷凶极恶的犯人。

    而是约莫只有七八岁的孩子，在那本应该最天真烂漫的年纪，他们却一个个的眼神锐利，他们不曾出声，只是看着那押着墨离的人一，那么目光简直就像想要杀死他们一万遍还不够。

    墨离被关在了一个较大的笼子里，那里除了他还有几个小孩，他听见关押他的人骂骂咧咧地说道："上面说了，最近这段时间风声紧，少让这些小怪物上场。”

    那人伸手指着在这个最大的牢笼里，蜷缩成一团报团取暖，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的孩子们。

    年纪尚小的墨离不理解那些人话语中的含义，也对这个陌生到极点的地方充满了警惕，他自己躲在一个角落，不敢与抱成团的孩子交流。

    那些人的警惕性也是很高，他们也并未主动上前去与墨离交谈，两方便这样相安无事地度过了第一个晚上。

    隔日白天，又有人抓走了几个孩子，墨离能听到哭声，于是他的心底便很害怕了，然而很快便有人将他也一并抓走，并威胁他说道："你要是敢跟那个小兔崽子一样哭闹，老子现在就挖了你的眼睛。”

    他说完这话，墨离便看见了一个眼眶留下血肉模糊空洞的孩子，那孩子吸着鼻子，分明还是想要痛苦的嚎叫，然而他却咬住了自己的手，直至那里出血也不敢松开。

    他们不是说说而已的，而是会真的挖掉眼睛。

    于是墨离更怕了，不过五六岁大的农家少年哪里有反抗这样暴虐情绪？他只是更怕，缩起了头，像个鹌鹑。

    "……”

    "说什么呢！大声点！”

    "别杀我！我不想死！”

    在这样境地中，求生的欲望被无限放大了，那些人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回答，说道："我们也不是什么坏人，接下来能活下与否，全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小小的墨离与其他的孩子们一同再度被装上了黑漆漆的车厢，马车颠婆了许久，将他们带到了一幢奇怪的建筑之中。

    那建筑与之前建在地底下的建筑差不多，都是极为黑暗的，甚至没有窗，只有在最顶层有个小小的通风口用来换气，这里也有一排又一排的牢笼，只是笼子里面关得却是一些猛兽。

    墨离一打眼看过去，便有好些他不认得的动物，而且这些动物还都有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受伤了，并且看上去伤得都极重，血肉都从皮毛底下翻了出来。

    那伤口让动物们暴躁地撞击着墙壁与铁笼。

    "好了，现在我要宣布你们要怎会才能活下来了，”有个穿着整洁的人，带着一个鬼脸的面具，笑呵呵地走到这群孩子的面前，说道："接下来，我会让人给你们一些东西，并将你们每个人分别关到笼子里。”

    "你们也看见了，这笼子不大，只能容得下一个活物，”戴面具的人还笑了笑，"所以要么成为它们的晚餐，要么就拼死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