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陨落

    

    子天落墨每次在诛仙台上行刑之时，都会问一问罪仙的遗言，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子天落墨左手虚抓，束仙链顿时亮了起来，并缓缓松开，先前布满皇甫冥全身的符咒也随之消散。

    “咻”的一声，束仙链一下子回到了子天落墨的左手掌心，消失不见。

    随着束仙链的消失，皇甫冥身上原本被束仙链压制的淡金色光芒又升了起来。金色光芒升起后，皇甫冥胸口的那个窟窿竟然开始恢复，束仙链造成的伤痕也缓慢地痊愈着。

    子天落墨心中略有惊讶，暗道：这莫非就是禁忌功法的威力？想不到有如此强的自愈之力。

    这其实只是禁忌功法的自我运转修复，皇甫冥是没有控制的。若是皇甫冥意识清醒，运转禁忌功法修复自身的话，速度要比现在快数十倍。

    看着皇甫冥肉身的自愈，子天落墨这才明白为什么羽辉上仙要将皇甫冥丢入赤金熔岩之中。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皇甫冥的身体也变得完好无损，丝毫看不出先前所受之伤，就连疤痕都不复存在。

    皇甫冥也终于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到的是一朵朵的血云，在狂风的席卷之下不停地变幻着，十分阴沉可怖。

    暗沉的天色、压抑的气息、肆虐的狂风。

    “这难道是地狱？”皇甫冥心想。

    “你醒了？”斜倚在石椅上的子天落墨睁开了眼睛，慵懒地问道。

    皇甫冥闻言，心中一紧，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没有丝毫的力气，体内的灵力也已经枯竭。他只能费力的扭过头，看向子天落墨。

    “这是哪里？你是谁？他呢？”皇甫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仙禁大陆。至于我吗？刑仙子天落墨。”子天落墨回答。之后一个问题，他没有回答。

    “仙禁大陆……？”皇甫冥想了想，发觉自己并未听说过这个地方，至于什么“刑仙”子天落墨，他更是没有听说过。他只记得自己在和一个非常厉害的对手在战斗，可是那人实在太厉害了，自己根本招架不住，最后被对方一剑刺穿了胸口，然后便失去了意识。他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睁开眼睛了，没想到现在却还未死去，反而到了什么仙禁大陆，而且还出现了一个另奇怪的人，自称刑仙子天落墨。

    不过皇甫冥可以感受的到，眼前这个人的修为绝对要比自己高很多，和那个突然出现，一言毕就对自己出手的人相差无几。

    皇甫冥心中闪过无数种可能，但是依然难以判断出眼前的情况。

    “看样子，你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子天落墨开口。

    “我该知道什么？”皇甫冥问。

    “既然如此，我便告诉你吧！”子天落墨开口。

    “请说。”皇甫冥仰面朝天，不再去看子天落墨。既然已经这样了，他还有什么好怕呢？

    “这里是仙界的仙禁大陆。”子天落墨说。

    “什么？仙界？”皇甫冥惊呼出声。

    “而抓你来这里的人，则是罗天上仙羽辉，仙狱的副典狱长之一，应该就是你刚刚问的那个‘他’吧！”子天落墨没有理会皇甫冥的惊讶，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对于皇甫冥的惊讶，他早已预料。

    “他为什么要抓我？”皇甫冥沉默良久，这才开口。

    “因为你修炼了禁忌功法。”子天落墨回答。

    “禁忌功法？你是说五行诀是禁忌功法？”皇甫冥问。

    “五行诀？”子天落墨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皇甫冥说的是什么了，心中惊讶更是多了几分，他没想到皇甫冥竟然已经把禁忌功法修炼至五行境界。

    禁忌功法之所以被皇甫冥称之为五行诀，自然是因为其功法特点。其实它的本名是“一”

    “一，惟初太始，道立于一，造分天地，化成万物。”

    也就是说，此功法可造分天地，形化万物。这种力量，即便是仙帝也不曾达到，仙界虽然可以一指灭星辰，却没有办法创造。这种力量，只存在于传说中。子天落墨也不知仙帝为何视“一”为禁忌功法，这件事，也许只有仙帝知道了。但是仙帝作为仙界的主宰、仙界的掌控者，是不会向他们解释了。仙帝的话，言出法随即为令。

    当然，仙帝也不是一个独裁者，他并不会管太多，没有什么重大事情，他也不会露面。而这次的事情，事关禁忌功法，仙帝才会下令，羽辉上仙才会去修真界将皇甫冥抓回仙界。

    其实禁忌功法早已经消失很久很久了，他们几乎都忘记了“一”的存在，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忽然出现了。更为奇特的是，它出现的界域竟然是修真界，而非仙界，当真匪夷所思。不过，子天落墨对此并不感兴趣。关于“一”，他并不想了解太多。毕竟那是禁忌的存在，和“一”染上关系的话，肯定没有什么好事。就像皇甫冥，若是不习修“一”的话，本可以在修真界安心修炼，而现在，他却被抓到了仙界，来到了仙禁大陆，躺在诛仙台上。等待着死亡。

    “禁忌功法是绝不能习修的，而你却修炼了，触犯了禁忌，仙帝亲自下令，羽辉上仙才会将你抓回来。这便是缘由。”子天落墨说。

    “原来如此！”皇甫冥点点头，至于为什么五行诀是禁忌功法，他并没有问。当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仙界，要杀自己的仙帝后，他就已经明悟，高高在上的仙人是不会对他这样的人多做解释的。就像抓他回来的羽辉上仙，只是问了一句自己是不是皇甫冥，之后便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直接动手。像子天落墨这样耐心解释的，反倒令皇甫冥有些意外呢！

    “说吧！”子天落墨缓缓站起身，语气变得凝重。他一如往昔地开口，每次诛仙之前，他都会这样问一句。在他看来，不论这个人犯了何等罪孽，既然站在了诛仙台上，就是一样的。他像，如果可以，罪仙的最后遗言可以代其完成。不过，可惜的是，这三万年来，他诛仙之数达五千七百二十三，却没有几个有遗憾和未完之事需要他去做。

    既成罪仙，心无所牵。

    “说什么？”皇甫冥问，他不明白子天落墨的意思。

    “遗言。”子天落墨开口。

    “遗言？”

    “对。”

    “遗言……你能帮我实现？”

    “不一定。”

    “好！我说！今日我皇甫冥被莫名其妙之罪名诛杀于仙界仙禁大陆，心中怨念无可泄。便以身做注，他日仙界必因五行诀而毁灭！”皇甫冥对着呼啸的狂风和漫天血云高声喝道。

    这时，狂风更急，宛若万千鬼啸！

    子天落墨抬头望去，仙禁大陆的曜日已经完全消失，阴沉的血云一重又一重的压了下来，有一种窒息的压抑感。

    “唉！”子天落墨喟叹一声。

    “遗言已诉，当行诛仙之法。”子天落墨的声音已经变得神圣起来。

    “仙界！仙帝！你们一定会后悔的！只可惜，我皇甫冥无缘见证仙界的湮灭！”皇甫冥心中叹息道。

    子天落墨左手一挥，诛仙台上亮起了璀璨的光芒，墨玉般的诛仙台一下子变得晶莹剔透。

    子天落墨纵身跃下诛仙台，左手一指，喝道：“诛！”

    顿时，四散的光芒一下子似乎有了引导之力，洗刷刷地射向皇甫冥的身子。

    没有惨叫，没有鲜血飞溅，更没有灰尘，皇甫冥的身子一下子消失了。而仙禁大陆赤红色的每一片土地，都亮起了诛仙台上同样的光芒，不过十分细微。随着光芒散去，仙禁大陆赤红色的土地颜色更深了一丝，生长着的草木亦是如此。皇甫冥的鲜血，已经洒满了整片仙禁大陆的土地。

    是的，诛仙台就是会将罪仙之血洒满整片仙禁大陆。仙禁大陆土地原本不是赤红色，这全是被仙血浸染而成。而大陆上的草木也是靠着吸收仙血中蕴含的仙灵之力生长。有些时候，子天落墨会觉得，整片仙禁大陆就是仙帝的药园，而罪仙之血，就是肥料。否则，为什么仙帝会让每个罪仙都死在仙禁大陆呢？

    当然，这只是子天落墨的想法而已，并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至少，仙帝从来没有派人来此地采过仙草，也没有禁止他们采摘仙草的意思。

    所以，仙帝的心思，没有人可以揣测。

    子天落墨是个随性的人，他也只是偶尔会想一想，并不会深究。仙帝的事，他一点都不想染指。其实，刑仙之位，他本都不愿意去做的。但是，他没奈何。

    即便成仙，亦不见得逍遥自在。

    狂风没有丝毫减缓的意思，子天落墨感受着狂暴的风，望着赤红的大地和赤红的草木，又叹了口气。

    “这片大地的风，只会越刮越凶吧！仙禁大陆，只怕以后真的会成为一片禁地，太多太多的仙人陨落于此了！”

    感慨完毕，子天落墨漫步而去，身影慢慢地随着狂风消散。

    诛仙台，本已经寂灭的台上忽然亮起了一道白色的光芒，然后冲天而起，穿透层层乌云，脱离了仙禁大陆，最后消失在苍茫星辰之间。

    子天落墨在仙禁大陆上方望着穿梭而去的光芒，嘴角忽然掀起了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