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之夜】（十六）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 他们终于走出了花田。

    再往前就是一片平坦的林地。

    樱小路指着前方的小小身影说："它们就是经常会下山吃草的山羊。我偶尔会用古森泊里的野菜引诱它们，挤一点奶。”

    看来樱小路樱在这里已经完全适应了。楼天宝想。

    樱小路樱拿出只有一节手指那么大的羊奶膏，对着不远处一只健壮的山羊挥了挥。

    那只山羊立刻看到了，踏着步子一路小跑过来, 它和樱小路樱混熟了, 张口吃掉了她递过来的羊奶膏。

    楼天宝按照樱小路樱的指示, 也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小块, 摊开手掌, 递到了山羊面前。这只山羊狐疑地左右闻了闻，它用黄色的小眼珠看了好一会儿, 这才吃了她手心里的羊奶膏。

    "好了，现在我给它套一下绳子。”樱小路樱说，"它是唯一驮我上过山的山羊，知道绳子是干什么用的。它要是不叫, 你就不要喂他。”

    楼天宝从樱小路樱的手里接过麻绳，小心靠近山羊。她摸了好一会儿羊脑袋, 确定他没有敌意了, 这才翻身上背。

    "上山之后一定要小心强风。”樱小路樱嘱咐道。

    楼天宝对她点头示意, 拉了拉麻绳, 山羊咩咩叫了一声, 踏蹄走远了。

    山羊们也吃完了草, 纷纷跟了上来。楼天宝看着白乎乎的山羊在自己周围走, 忍不住伸手摸了两把。小羊们感觉身上被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划过，纷纷回过头来疑惑地咩了两声。

    楼天宝眨巴两下眼睛，把手缩了回去。

    这些山羊走出平坦的林地, 走上石子路。这里高高低低的, 山羊却在石头间灵活地跳跃、行走, 楼天宝抓着缰绳在羊背上，她看着脚下的石头逐渐高耸，连接，她与山羊们，跨上了白刀山。

    上了山，楼天宝才意识到，为什么白刀山，要用白字做起头。

    这座山与远处的常樱峡谷简直是两个对立，常樱峡谷中只有樱花，白刀山上只有白雪。越往上，雪就越厚，楼天宝拉上了外套的拉链。

    山羊们走得越来越慢了。

    楼天宝听到自己身子底下的山羊发出咩咩的急促叫声，便从物品栏里拿了一小块羊奶膏出来，塞到了它的嘴巴里。

    这头羊比其他羊都健壮，它带着其他一起往山上走，羊儿又因为寒冷，不太愿意离得太远，楼天宝感觉自己被簇拥了起来。白刀山不愧是白刀山，就算是地龙幻境里的产物，也依然巍峨壮丽，山体直上直下，有时候山羊还要排队才能通过一些窄道。

    楼天宝坐在山羊背上，她能看到下方的白雾。白刀山的山脚之下，就是雾隐谷中。白雾与飞雪互相对冲，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封锁线。她知道自己要是掉下去，就会直接掉入谷底，到时候不知道是死是活。

    这时，山羊又咩咩地叫了起来，楼天宝刚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羊奶膏，山羊就开始往前冲。

    不是要吃东西吗？

    楼天宝心中响起警铃，她左右环顾了一下，猛地发现，不知何时起，半山腰上竟然刮起了一阵风雪暴。这风能将周围的冰雪都卷进去，仿佛龙吸水一样，往天上卷。

    樱小路樱没和她提过风雪暴，山羊们也完全没见过这样的危险，慌张地咩咩叫着，有两只脚一滑，跌入了山谷。

    楼天宝骑着的这只也有点慌张，但它显然比其他的羊更明白怎么做才能逃离危险：

    它扬起了前蹄，将楼天宝甩下了背。

    楼天宝抓着手里被山羊咬开的麻绳，带着满脸的惊愕掉入了山谷的白雾之中。

    她在掉下羊背的一瞬间就拍开了客服电话拨打了过去。

    然而，嘟嘟了十几秒才接通。

    这段时间里，楼天宝已经从高山上掉到了谷底白雾，直直地坠入了潭水之中。

    客服在另一边接起了电话，十分有职业素养地问："喂？请问遇到了什么情况？”

    楼天宝："咕噜咕噜咕噜……”

    客服："请把脸抬到水面以上回答。”

    楼天宝："咕噜噗！咳咳咳咳咳咳！”

    客服："请顺一顺气再开口说话。”

    楼天宝："怎么这次我等了这么久！不是一般秒接的吗？”

    客服："去了个卫生间……咦，你变成男人啦？”

    楼天宝："……”

    楼天宝："是又怎么样。”

    客服："啪啪啪啪啪啪。”（敲击键盘的声音）

    楼天宝："你干嘛？”他警觉了起来。

    客服："没什么没什么。”她不可能把自己打开电脑看楼天宝脸这件事告诉她。

    楼天宝在水里扑腾。她会游泳，但是这水浑浊腥臭，让人难以忍耐。

    "我该往哪里游？接下来怎么办比较好？”

    她本想问掉下去怎么保命，结果她掉水里，没出事。

    客服说："转个头，往你的三点钟方向游，再往前二三十米，你会进入雾隐谷中的小村落。到时候沿着地势走，往上就是出村的路。不要拿任何东西，不要和任何人互动，也不要停下。”

    朴素实用的建议。

    楼天宝在水里调转方向，用蛙泳的姿势快速而安静地往岸边游去。

    雾气很浓，这雾与大自然的雾完全不一样，就是之前在寺庙内外见到的，阴沉沉的雾。天光被雾气遮挡得差不多了，只有稀稀拉拉的光束还能偶然透过大雾。

    这仿佛是另一种末日，楼天宝想。

    她的脚踩到了岸边的淤泥中，小心翼翼地从水里走出来，拨开岸旁的水草，走到了满是碎石的小道上。

    腥臭的潭水与雾气起了反应，楼天宝觉得冷极了，她的牙齿咯咯地抖，咬紧牙关也满耳都是上下牙打颤的声音。

    不行，她这样下去肯定会打喷嚏。

    楼天宝正打算找个民宅开锁，换一身干爽的衣服在继续往前走，腰间的莲一郎却突然动了动。

    莲一郎似乎是一把很有想法的刀。

    楼天宝做什么，他都要动一动。一开始楼天宝还觉得很有意思，有个性的刀从来没见过什么的，结果解除了一段时间……

    楼天宝睡觉打呼，莲一郎动一动从墙角倒了下去。

    楼天宝吃饭打了个饱嗝，莲一郎动一动从墙角倒了下去。

    楼天宝拿出其他武器做保养，莲一郎动一动从墙角倒了下去。

    楼天宝：你丫是不是有多动症？

    此时的楼天宝已经见怪不怪了，莲一郎要么是个多动症，要么是个话痨。

    她往刀身上用力拍了一巴掌，示意他安静。

    刀猛地一抖，安静了下来。

    楼天宝说这才对头，于是在附近寻找起来。

    沿着脚下的这条路一直往前走，楼天宝隐隐约约听到了前方的声响。

    都是咿咿唔唔不明含义的言语。

    楼天宝只想快点找个屋子换衣服，于是她绕开声音，朝安静的地方继续走。

    周围出现了高低的小坡，一些屋子建在坡上。都是些非常老旧的木屋，比樱小路樱住的破多了。

    楼天宝找了一间摇摇欲坠的屋子，里面只有破破烂烂的锅碗瓢盆和石头土块，她便关上少了半扇的门，挂上新打的铁锁打开了05号任意门。

    她将莲一郎放在任意门门外，自己进屋洗了澡。这家伙别在屋里倒来倒去的把吓着了。

    等她洗完澡出来，kk还贴心地给她送了一碗暖身的汤，汤里还有一些时令鲜蔬。楼天宝喝着，kk还在旁边抱怨说她这些日子都不回任意门里吃饭，很多保存的食物就要过期了。

    楼天宝笑笑，表示如果过期，可以自己吃掉。

    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它感激地连声说谢谢。楼天宝叹了口气对它说："往后不用一一过问了，要是食材不行，你可以自己处理。我让你储备食物，只是为了应急。”

    kk道："好的，我明白了主人。对了，门外的那个，要怎么处理？”

    门外？莲一郎吗？他又怎么了。

    楼天宝道："不用管他。他就是有点多动症。”

    ："……不是，他在锤门。还试着将钥匙从门上拔下来。”

    楼天宝："？”

    楼天宝："什么？？？”

    弄了个监控镜头画面给她看。

    门外站着一个身高一米九，头发暗红，身着长和服的男子。他眉角飞扬，鼻梁高挺，有着东方与西方混合的异域风情。男子的领口很低，露出了大片小麦色的肌肤，那里有一朵火红的莲花。

    楼天宝睁大了眼。这就是莲一郎本尊？

    不知道莲一郎是什么东西，只是它很害怕，觉得外边这个人非常坚硬，可能会把自己的门破坏掉。

    楼天宝三两口喝完汤，她示意将屋里的亮度调低，不要暴露任何陈设，自己走到了门口。

    外面的确有隐隐约约的敲打声，大概是故意阻隔了声音。她在敲打的间隙打开门，迎面撞上了火红的男子。

    楼天宝抬头看着一米九的男子，面无表情。

    莲一郎的手还保持着抬起的姿势，他仿佛要一掌砸到楼天宝的脸上。

    "你这是要抛弃任务独自离去？你要违背你我的契约吗？”男子的声音带有磁性，十分好听。

    楼天宝继续面无表情，她说："没有那个打算。我只是想找个地方换身衣服。你就是莲一郎？附着在刀身上的凶神？”

    莲一郎听说眼前的人是去换衣服了，表情这才稍微缓和了一点。

    他说："你大可不必将我寄放于此。”

    楼天宝在心里回答，要是你多动症犯了又懂怎么办。

    她叹了口气，关上了身后的门，拔出钥匙。

    莲一郎狐疑地盯着眼前考究的大门变回破破烂烂的样子。

    楼天宝道："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说着她将门旁的莲一郎拿起来，重新系到腰间。

    站在门旁的莲一郎脸色猛地一变，转身抓住了楼天宝的手腕："不要随意触碰我的身体。”

    楼天宝："？”我不碰你我怎么用你？

    莲一郎面色凝重，他指着刀身上的几个部位说："这些地方，不要随意触碰。我不喜欢被人乱碰。”

    楼天宝看了看那几个部位，又抬头看了眼前的男子一眼。

    其实她本来没想那么多的。

    "我知道了。”她说，"你也不要太敏感，我是男的，你也是男的，我们现在就是合作关系。大家放宽心好好杀敌。等杀了地龙，我就把你送回寺庙。大哥你看这样行吧。”

    莲一郎未想眼前的人一下看穿了自己的想法，他有些不快，默默皱着眉回到了刀身里。

    楼天宝打开门，再次走入了白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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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是月迷津渡同学点的樱小路樱的小剧场~

    樱小路樱其实是个真实人物。她生活在十二果的某处，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她提供给副本的"大高智世”确有其人，但这个人并没有像副本中安排的那样，一路追查下去，查到地龙的寝宫，而是在发觉村子的真相，找到寺庙之后，就离开了秽神村。

    樱小路樱附着在他的女友身上，看着他写了关于秽神村的民俗研究，还看着他和前女友复合，结婚，有了一个女孩。

    大高智世将樱小路樱当做了传说中的人，不知道她就在自己身边。

    樱小路樱就在生子的时候，终于脱离了地龙的束缚。

    她没有选择侵占大高智世女儿的身体，而是选择和地龙一起离开人世。

    离开了秽神村的地龙本想操控被附身的女子回到秽神村的地下，帮助他休养生息，但樱小路樱早就给了大高智世提示，让他找来能镇压地龙的法器（不是莲一郎），于是她与地龙都没有获得女子身体的操控权。

    当她准备消失的时候，十二果协理会找到了她。

    他们中有人想要做一个民俗副本，问她愿不愿意提供一点资料，他们会满足她的一个愿望。

    樱小路樱答应了，她也许了一个愿。

    她如愿成为了大高智世家的座敷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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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座敷童子是日本民间的居家招财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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