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的小宫女（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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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猎这日，金鞭起、玉辇行，五花马拉着七香车，佩玉鸣銮，浩浩荡荡自宫中出发，朱雀大街上华盖蔽日，帷幔飘香。

    武小小随秦辞坐在氤氲着香气的舒软轿辇中。

    出了宫门后不久，便听到周围渐有百姓的说话声，因隔得远，只嗡嗡地响，听不真切。

    武小小悄悄掀起车帘，就见手持红樱长矛、身披甲胄的官兵们将百姓拦在数尺之远的道外。

    道外人头攒动，茶楼酒肆林立，各有风光。

    这还是武小小第一次出宫，书中小小自四岁入了宫，便没出来过。此番出宫，不免好奇，她隔着窗缝，东张西望看个不停。

    见她将车帘越掀越开，秦辞按住她，将车帘拉上，温声道：“这里人多，不宜露面，以免受险。”

    武小小“哦”了一声，乖乖坐好。

    这大梁的江山是从前朝皇帝手里抢来的，现在民间还有一小部分前朝余党，所以像皇帝皇子什么的一旦出宫，都要多加小心。

    “第一次出宫？”秦辞问道。

    武小小点点头，问道：“殿下经常出宫么？宫外好玩么？”

    “唔……”秦辞低头沉思，回想了一下，“偶尔吧，宫外比宫里好玩些。”其实他也没在宫外玩过，他出宫一般都是参加祭祀一类，或者出来考察一下民情。

    武小小见秦辞这样，感觉他应该也没什么玩耍经验。

    秦辞道：“这几日你先在围场好好玩，等过了年元宵，我带你去逛夜市。”元宵那日，京中是没有宵禁的。

    武小小一听有些兴奋，“夜市好玩么？是不是有花灯？”

    “有，到处都是花灯，街市亮如白昼，还有灯谜可以猜，到时我还可以带你上画舫夜游西湖……”

    “那是不是还有好多好吃的？”武小小眼睛都亮了。

    秦辞笑，“都有，到时让你吃个够。”

    “殿下你太好啦！”武小小抱住他，捧着他的脸又“啵”了一下。

    秦辞的笑容比外面的阳光还要和煦。

    她喜欢的，他都想给。他会努力些，为她争取来，换她开怀大笑。

    围场里，早已搭好了八卦状的营帐，山脚下还设有奢华的行宫，可供后宫的妃子们歇息。

    武小小跟着秦辞一起住营账，难得出宫一趟，当然得体验下这古代的露营了，感觉就跟她以前去旅游时住的蒙古包差不多，还挺好玩的。

    安顿好后，已经是下午了，今日不狩猎，皇帝带着皇子们骑马到处走走，赏赏冬景。

    武小小不会骑马，乖乖呆在营帐里午休。

    熏炉里燃着银骨炭，营帐内十分暖和，武小小睡得正香，忽听外面传来嘈杂声，武小小依稀听到外面的人提到了“娘娘”，顿时精神了起来。

    她出来一看，见是皇贵妃身边的刁嬷嬷。

    刁嬷嬷见了她笑盈盈的，说是奉皇贵妃之命，怕秦辞夜里冷到了给他送几条毯子来，同时还赏赐了武小小一条小毯。

    武小小谢恩后，刁嬷嬷道：“娘娘爱屋及乌，你好生伺候殿下，将来兴许娘娘还能赐个名分给你。可是，你若是怀着记挂旧主的心思，那便谁也护不住你了。”

    武小小忙道：“奴婢不敢。”

    秦辞回来后，武小小将皇贵妃的赏赐说了。

    她知道，皇贵妃这是表了愿意接纳她的意思，大概是觉得秦辞这次带她一起来冬猎，对她的宠爱应当不一般，就好比皇帝，此番也是只带一些受宠的妃子来的。

    皇贵妃是个聪明人，不会同儿子的心上人过不去，只是武小小先前是秦渊的人，她放心不下，所以又让刁嬷嬷来提点她几句。

    秦辞听了，温和道：“她待你好，你收下便是，不过……也不用特意与她往来，随你喜好就是。”顿了顿，又道，“你若在东宫呆着无聊，可以去找嫣儿说说话，她那里清静。”也干净，没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人与事。

    “嗯，知道啦。”武小小轻松道。

    次日，猎赛便开始了。

    早晨去，下午归，期间自由狩猎，最后按猎得兽类的品种、数量、大小排名次。

    秦渊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参加，秦辞便连着三天都拿了第一。

    前三日的赛事是比较重要的，三日之后，赛事便渐渐地宽松了下来。

    这晚，秦辞像前两晚般从宴上带了一些烤好的野味回营帐给武小小吃，武小小吃得津津有味。

    秦辞看着她吃，目光柔和，“今日猎了一只雪狐，母妃说要拿来做几条卧兔儿，你要么？要的话我去同母妃要一条。”

    武小小吃着烤鹿肉串摇头，她对皮草不感兴趣。再说了，她额头又不怕冷，没事裹着额头干什么，像戴孝一样。

    “唔……那你明日要同我一起去狩猎么？”明日父皇不去，他可以带她去。

    武小小一听，当即停下了吃，有些欢喜道：“可以么？”

    “当然可以。”

    “不过，我不会骑马，怎么办？”

    “我教你。”

    “好呀。”武小小笑道。

    秦辞也笑，忽地，笑容一滞。

    他目光落在武小小手背上的一道血痕上，轻轻抓过她的手，“手怎么了？”

    “哦，这个呀，”武小小耸耸肩，“今天德妃娘娘的猫不见了，我刚好见到，就把猫抓住了，这猫怕生，抓了我一下。”

    秦辞微微皱眉，“以后见到猫，离远些好。”

    “没事，”武小小怕他怪罪猫，连忙道，“它就是害怕才抓了我一下，然后就很乖了。”

    秦辞看着她，问道：“你喜欢猫？”

    武小小想了想，“是吧。”好像不止是她，书中的小小也挺喜欢猫的。

    她记得以前在景仁宫的时候，小小曾经捡过一只白色的小猫来养，可是偷偷养了不到半个月后就被秦渊发现了。

    秦渊不许她养，小小只能将小猫送走，她怕小猫饿肚子，特意将它送到御膳房附近。

    说真的，小小随在秦渊身边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活物。她还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阿雪。

    阿雪虽然才一个月大，但非常聪明，而且毛茸茸的一团，特别可爱，眼睛圆溜溜的，望着人时能萌化人心。

    送走阿雪的时候，小小心中一万个不舍，可是，她也没有开口求秦渊，因为她知道，秦渊说过的话不会收回的。

    直到半个月后，阿雪一瘸一拐地回来了。

    她看到它的那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她不知道阿雪是经历了怎样的艰难痛苦才找回这里的，她几乎都认不出来它了。它的眼睛被人戳瞎了一只，身上还有大片的烫伤，像是火烧的，又像是开水烫的，伤口都溃烂了。

    她红着眼喂它喝水，给它吃它最爱的小鱼干，它都不肯张嘴，只呜呜地叫，后来她发现它肚子涨得圆滚滚的，也不排泄，检查过后才发现它的排泄器官都让人缝起来了，阿雪憋得辛苦，已经不敢吃喝了。

    她强行灌阿雪喝了些酒，灌醉它后用剪子小心翼翼地将缝住它□□的线剪开……可是，两天后阿雪还是死在了她怀里，临死前喝了一点点水，没有吃小鱼干。

    阿雪死后，她突然就病倒了，还发起了烧。听小李子说，她在梦里一直哭。这些年来，她还未为任何事，任何人在人前落过一滴泪。

    病好后，她跪在秦渊跟前，秦渊斜斜倚在榻上，冷漠地问她后悔了么？

    她说后悔，当初不应该把阿雪送走。

    她当时应该为阿雪努力一下的，哪怕明知道秦渊不会答应，她也应当为它求一下情，这样至少她现在心里能好受一下。

    秦渊让她继续跪着。

    跪了半日，她终于想清楚了，有了不同的答案。

    当初她不该捡阿雪回来，应该任由它自生自灭。

    秦渊这才让她起来，凉薄道：“倘若你不捡它，兴许它会让冷宫里的妃子捡到，在冷宫里安然度过余生。你捡了，又把它送到御膳房那些太监手中，这才害了它。”

    小小站了起来，没有眼泪。

    最后，秦渊道：“记住，在你没有能力保护一样东西之前，绝不能透露出一丁点对它的喜爱，否则就是害了它。”

    哪怕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忍饥挨饿，受人欺辱；哪怕它会与你渐渐疏离，眷恋上别的主人。

    “怎么了？”秦辞温和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他抬手，轻轻擦拭着她的脸庞。

    武小小这才惊觉自己已经满脸冰凉，她讪讪道：“不知道……”

    这是小小在哭吗？可是她怎么觉得自己的心同样难受。

    武小小第一次怀疑，这真的只是一个虚拟世界么？这个世界的感觉还真是真实得可怕啊，就仿佛……她曾经经历过似的。

    秦辞摸了摸她的脸，武小小窝进了他怀中，觉得心里闷疼闷疼的。

    秦辞拥她在怀中，低声道：“有什么事就同我说，我会保护你的，小小。”

    武小小心情这才舒缓了一些，“嗯”了一声。

    两人正依偎着，小六子回来了，在帐外喊了一声。

    两人迅速分了开来，武小小若无其事拿着烤肉串吃。

    三人是住在一个营帐里的。

    秦辞睡中间的大床，小六子和小小两人分睡两边的矮榻，方便伺候秦辞。小六子很懂做，经常出去溜达，给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这次小六子溜达回来，说了一件事，说是德妃娘娘的猫死了，猫死的样子很恐怖，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可吓人了。

    武小小一听，直接被烤肉噎到了，脸憋得通红。

    秦辞连忙拍她的背，好不容易才让她将烤肉吐了出来。

    武小小咳定，两眼泪汪汪，“殿下，我要死了。”

    秦辞脸色一白，“这话不可胡说。”

    “德妃娘娘的猫死了，我被它挠了，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武小小抹着眼泪道，狂犬病现代都治不了，别说这破古代了，致死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啊！

    她当初就不应该怀着侥幸心理，不过……这里好像也没有疫苗可以打？这么一想，武小小淡定多了，嗯，横竖都得死。

    只不过，一想到她死了还得读档重来，武小小就觉得心好累，还膝盖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