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习俗
翌日, 言庭没有多待,早早的拜别高山寨的人,下山回了赣县。
后面联络的事都交给了罗楼吉, 她只要在赣县县衙静候消息就是。
言庭走后,罗楼吉也一刻不停的立马派人去其他九山十寨拜访,这其中最主要的银田寨, 她决定亲自前去。
银田寨中, 傅西华正在屋檐下编着草鞋, 一个戴着银项圈的少年从外面跑进来, “阿普,高山寨的寨主来拜访你, 人已经在外面了。”
傅西华手中的动作停了一下,接着又继续把最后一点草鞋编完, 然后才放到一边,拍了拍自己粘上草屑的衣服站起来,“请进来吧, 一会儿你去我房间,把我柜子里那盒茶叶拿出来招待客人。”
少年应了一声, 转身出了门去。
不一会儿,罗楼吉在少年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跟她一起来的,还有她的孙子,也就是言庭见到的那个爽利少年。
罗楼吉跟傅西华进了屋内说话,她的孙子就落在后面跟另一个少年悄悄咬起了耳朵。
高山寨和银田寨常有来往,两个少年是早就熟识的, 罗楼吉的孙子也不见外, 直接就跟着银项圈少年进了另一个房间拿茶叶。
“阿合, 你知道我阿耷这次为什么来不?”罗楼吉的孙子兴致勃勃的要跟自己的小伙伴分享一下他知道的事情。
名叫阿合的少年,也就是傅西华的孙子看了他一眼道:“别卖关子了,快说,怎么这一大早就来了?”
阿合其实并不是他的全名,他的本名是赤·阿合·衣尔,赤是他的族姓,阿合是他的小名,衣尔是他的本名,这是他们本地土司的取名习俗,若是汉名,便叫傅衣尔。
同理,爽利少年的本名为吉木·阿杜·日则,汉名便是罗日则。
小名是只有亲近的人才会互相称呼的,由此也可见两人的关系亲厚。
阿杜,也就是罗日则,本不是个能藏得住话的人,傅衣尔一催促他,他便滔滔不绝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傅衣尔皱了皱眉,“也就是说,那个汉人去见了你阿耷,你阿耷就跑来找我阿普说项来了?”
阿杜看傅衣尔的表情不太好,这才后知后觉的住了嘴,讪讪道:“怎么了,你不高兴啊?其实那个汉人还挺好的,还帮了我们高山寨的阿姿茉讨回公道,阿姿茉你知道吧?你以前去我们高山寨的时候见过的,就是那个黑黑的个子高高的家伙,总是傻乎乎的,怪不得第一次下山就被坑……”
阿杜说着说着又跑偏了,傅衣尔冷哼了一声道:“我们吃汉人的亏吃的还少么?不要别人给一点儿好处,就眼巴巴的凑上去,记吃不记打么?”
知道傅衣尔对汉人的意见很大,阿杜扁扁嘴不再说话,他也知道,这全是因为傅衣尔的阿普,银田寨的寨主傅西华,年轻的时候被汉人坑的太惨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傅衣尔冷着脸也不再跟阿杜说话,在他看来,为汉人说好话的阿杜和高山寨,无异于已经背叛了九山十寨的同盟。
阿杜委屈的跟在傅衣尔身后,两人泡好了茶,给堂屋的傅西华两人送进去。
相比于傅衣尔知道内情后的激烈反对,傅西华表现的就平静了许多,至少在他跟罗楼吉的交谈中,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傅衣尔有心留下听听两人的谈话,可惜傅西华并没有如他的意,而是让两人自去玩耍。
傅衣尔闷闷不乐的出了门,阿杜赶紧跟上,他挠了挠头道:“要不我们去后山抓兔子吧,支个陷阱,放点儿地瓜干。现在的兔子可好抓了,我之前就抓了一大一小两只,大的炖了一锅肉,可好吃了,小的还在养着呢……”
阿杜说了半天,傅衣尔知道他是为了逗自己开心,那点因为感到“背叛”而升起的怒气也慢慢消散了。
反正阿普是不可能答应跟汉人合作的,傅衣尔这么想到,心里也安定下来。
把烦恼的事放到一边,少年的玩心也被阿杜的话勾了起来。
“后山真能抓到兔子么?”
“那当然了,我最近学会一个做陷阱的办法,特别管用,走,我们去后山我教你……”
两个少年又重新和好如初,相视一笑,往后山去了,远远的,还传来两人的打闹声。
“其实吧,那个汉人真的长得特别好看,要是我以后的阿依阿莫能有她一半好看就好了,嘿嘿……”
“汉人有什么好的,阿杜你可不要被表面迷惑。”
“嘻嘻,反正阿合你这么好看,肯定有人排着队的想娶了你,当你的阿依阿莫。”
“阿杜,你还说!再胡说,我真不理你了。”
“好嘛好嘛,我不说了……”
……
言庭回到赣县,第一件事就是找褚思明商议接下来的事情,三天后和各寨土司的会晤,还要她来敲定其中的细节。
褚思明没有在县衙里,而是在临时搭建的兵营中练兵。
言庭到的时候,分成两个方阵的士兵们,正在热火朝天的练习劈刺等基础动作。
看着两个泾渭分明的方阵,以及双方士兵互相较劲的架势,言庭也佩服起褚思明这一手驭下的能力来。
这些新兵,大多都是太康和昌平的人,这两地的民风,格外的剽悍,否则也不可能差点发生死伤严重的械斗事件。
换做普通的将领,面对部队中这样的情况,最常见的方法就是打散她们,重新编制,来避免她们在军队中抱团,也能在新兵期互相磨合。
褚思明却反其道而行,在她看来,费尽心思的去调和双方的关系,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如就让她们维持现状,形成良性竞争的关系。
以目前的情况看来,褚思明的策略很有效,双方都憋着口气要压对方一头,训练起来,一个比一个卖力。
至于她们之间的龃龉,用褚思明的话来说就是,小打小闹根本不是事儿。
等一起打过几场仗,有了过命的交情,那丁点的恩怨算个什么。
言庭从褚思明的一举一动中看得出来,她已经将“心学”那一套,融会贯通到了处世的方方面面。
褚思明看到言庭,让董璇、郑荣两人带着将士们自行习练,她缓步走过来笑道:“如何,可是马到功成了?”
言庭苦笑,“先生,你可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如此只能说是成功走出了第一步吧。”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也算是了结一桩恩怨吧。”褚思明显然并不担心言庭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言庭点头,“先人欠债,后人还钱,只希望银田寨对我们的成见不要太深。”
说起银田寨,言庭就想到刚到银田寨见到的情景,她不由纳闷道:“话说这银田寨,怎么都是男人呢,连守卫都是男人。”
“你不知道么?银田寨有特殊的习俗,男女不同寨而居,而且是男子当家做主,也就是因为这一点,他们才不被人待见的。”
褚思明做出惊讶的神色,可言庭总觉得她是故意不告诉自己,要看自己出糗的。
听了褚思明的话,言庭也惊讶了,“男女不同寨,那,那他们如何有后代?”
“虽然平日里不在一起,但节日或者特殊的时候,只要一对男女约定好了,男子在入夜后在窗外挂一盏灯,女子便会趁夜色翻窗而入,与男子行鱼水之欢、敦伦之事……”
褚思明一本正经的解释,听到言庭连连称奇,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习俗,让她大开了一番眼界。
其实准确的说,银田寨存在着两种婚姻模式,一种是男方自愿和女方像汉人一样结婚生子,这样男方自然就和女方一起生活。
另一种就是银田寨独有的习俗,像褚思明所说的那样,男女欢好之后依旧各回各家。
如果银田寨的男子怀孕生下孩子,那孩子是挂在生父名下的,继承父亲的族姓和财产,孩子的母亲只需要付出一部分的抚养金。
而生下的男孩子就留在父亲身边,女孩子成年之后就会搬出去。
这也就是言庭为什么没有看到女子的原因,不得不说,银田寨这种自由的男女恋爱模式,还是挺有趣的。
“银田藤甲兵的名声可是在赣南十分响亮,开国之时,□□还嘉奖过银田出巾帼。”
听褚思明赞赏银田的藤甲兵,言庭也十分好奇,银田寨是如何培养出这样的队伍的。
这一切就要等三日后,与傅西华见面时再谈了。
目前,还是要仔细推敲一下如何解决赣南土司的三大问题。
不是言庭多心,她觉得那些寨主们估计难以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最重要的策略还要跟褚思明商议才行。
赵玉早已将昨天记录的,言庭与罗楼吉的谈话整理好,交给了褚思明。
褚思明翻看后暗自点头,在这方面,她是相信言庭的。
之后,两人又详谈了一番,直到言庭觉得累了,这才拜别了褚思明,回到赣县县衙中好生歇息。
这两日翻山越岭的去拜访两个寨子,可是给她累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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