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回忆起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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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八十章

    ‘你…!粪坑里的蟑螂!你就是不死心?!蜷曲在地上打滚吧!’费修狂吼,举起手中佩剑。

    而在下一瞬间,奇妙的事发生了。

    费修回忆起一些事

    就是短短一眨眼而已,真要测量起来,约莫0.5秒钟。就是费修说完话同时、吐完气那一瞬间。

    关键往往就是这么仓促,但其中产生的神奇变化,若写成纪录,足以用两三页的篇幅来说明。

    费修被踩了这一脚,骤然暴怒至连血管都要炸断,进入几乎失去理智的状态!

    但为什么?有何必要如此激动了?

    这一脚、不过就是败者的垂死挣扎!

    优势不仍在费修手上?再刺一剑,吞下决斗胜果的绝对仍是他。

    由此可以巩固他在多摩尼克家的地位,数个月后,每夜于自家床上享用芙可休圣洁处子的美丽肉体,不限时间、不限花招地侵犯她、蹂躏她…

    而最重要的是,费修将洗刷数年来芙可休所给予的奇耻大辱。一切近在眼前。

    如此想来,费修该开心才是啊!他就该他妈的放声大笑、笑至疲劳昏倒啊!

    但为什么了!为什么怒?!仅是脚被踩着,为什么就要怒至如今脸孔肌肉变形、口沫横飞的地步了!

    理由恐怕只有决斗的两个人知道。

    让我们站在卡尔拉这里思考吧!在这一瞬间,亦有些变化降临在他身上。

    其中之一,便是对胜利的预感。说来奇妙,当胜利如网中之鱼时,人类反而会把‘成就’、‘后果’、‘荣耀’这些附加的意义忘的一干二净。

    可是胜利何来?不过就是踩在脚背上,不过就是一个不死心的、幼稚的挣扎!

    若有人明白个中翘楚,而在日后谈起这场决斗的话,必会称这一脚为‘关键的一脚’吧。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在任何一片土地战斗,这都是不变真理。

    卡尔拉在决斗开始之前,依照皮柯斯的诚实情报、费修的言谈,以及自己数年来在圣国里裁决的经验,下了一个判断─

    费修?艾罗根是一个计画犯。

    如果把他的行为视为犯罪,那么芙可休的家族婚约一定是某个层层缀叠的缜密计画的一部分。

    计画的推行者,是费修。

    而他,便是一个非按照计画行事的人不可。这种几近强迫症患者的心理,十分容易在计画犯罪者中显现。

    卡尔拉明白,这并不是一种习惯或工作方式,而是人格在经过幼年期和青春期的成形。也就是所谓‘后天本性’,犹同霉菌紧紧附着在费修深层意识之中。

    卡尔拉知道,这种人最难忍受,也最容易尝到挫败之时,便是精心设想的计画和真实结果产生巨大歧异之时。

    费修的确尝到了挫败,他花了近两年的时间,豁尽心机和手段要制造向芙可休雪耻的机会,却在今晚,因卡尔拉陷入全盘失败的危机…

    但那还不是费修最大的挫折,还不是。

    不像其他偏好聚众行事的年轻贵族,费修对决斗这档事反而抱持兴奋且欢迎的态度,大部分时候他拒绝只因决斗的对象身分。然而今夜─即使对手是一个低贱的外来人,费修却如喝了半加仑的卡弗特酒般感到热血滚腾,似乎将他击败,就能得到击倒帝王或神明那般的荣耀。

    这令他舍弃无谓的计算和阴谋,用纯粹的恨、杀意、斗争意识,来驱剑赴战。或许他心中某处一直期待着今晚的场合出现,这可令压抑在他‘美学’底下的东西获得短暂解放的喘息。

    卡尔拉被逼于死亡线上。

    再退半步,便是万丈深渊。若用一盘棋赛比喻,费修已将对手的棋子赶入死角,而孤立无援的女王棋近在眼前,他是赢定的了─费修这么想着,不仅如此,连观看这场决斗的人们也这么想。他们围望拥有一头白金发的青年,眼神彷彿在看缓缓没入蛇嘴中的一尾田鼠。

    有趣的是,卡尔拉并不感觉自己是被迫入死局的二流棋士、搔着头准备投降。

    他在等,等费修出现他最大的破绽。无论血流如注也好、烈火焚身也好。在费修作出砍、刺、跨步、洒酒等动作后…

    他必定会‘点火’。

    圣之裁判的经验告诉卡尔拉,费修绝对不会灵光一闪,眼前只有一个选择给他,那就是点火。

    那是计画犯的典型行为模式,也可说是‘本性’的桎梏。费修在敌人全身浸满准备的可燃液体后,非得令他着起火来─当现实符合他所预想的景致时,其大脑方能继续处理思绪。

    着火之后呢?

    ‘躺在地上打滚哀号’。

    想象出那景象…令费修的精神状况回到幼小时,父亲还在世的日子。

    父亲卡亚埃斯?艾罗根子爵和其他土生土长的传统贵族大同小异,比较起来,卡亚埃斯子爵比较不喜铺张、富知识,且较有正义感。不过也不免有一些贵族陋习如固执、吝啬和宠溺子女,尤其费修又是独子,其溺爱程度自不在话下。

    年幼的费修也有个概念,那就是什么都可以是他的,只要他要求。

    然而八岁那年,盼望已久、同辈间流行的金钻鸟领针,无论怎么要都要不到,平时只会温柔笑着应和儿子撒娇的父亲,这次却于眉宇和胡子两端堆满皱纹说,那是压榨北地奴隶的产物,艾罗根家族的人不应该配戴失去贵族慈悲的饰品。

    费修不懂。

    他不懂贵族慈悲是什么狗屎,也不懂为什么同侪可以笑嘻嘻的向他炫耀而自己没有,更不懂为什么这次父亲回异以往,无情到吓人的地步,毫不通融。

    费修回想起那种感觉,宛如回家的人到了家门口前,突然碰上一面冷冰冰的铁墙,不知道这墙何时建的,又为什么而建在这里,只知道它既没有缝隙、也无法翻越。小费修从好言撒娇、绝食抗议、威胁利诱到在昂贵地毯上翻滚哭闹,使尽手段也无法让父亲同意。就连平日忙着讨好他的家仆佣人们,也因为老爷的叮嘱而不敢轻举妄动。

    就是几个月后那领针失去了贵族子女的宠爱,费修也尝不到一次炫耀的机会。

    费修气的连屎尿都差点失禁。现实和预想的天差地远。

    三年后,卡亚埃斯子爵因酒精引起的急性心脏衰竭而死去。

    ‘我没见过他们有过长谈了。’管家说的是三年间,艾罗根家的父子。费修自己也从没为父亲的死感到悲伤。

    他成为艾罗根家族的主人,同时即将继承子爵的称号和领地。那年他满十一岁。

    出殡结束翌日,十一岁的费修做的第一件事,是将父亲私人保险库打开。

    他把里面的黄金、债卷换成现金,然后向北地的高级珠宝市场购买金钻鸟领针─全部买下,总数整整一千三百多个,两大桶。

    一颗领针上面的金钻便足以支付普通收入的凡卡罗尔家庭半年支出,费修连看都不看,命令仆人送至港口,放到父亲的船─悬挂艾罗根家标旗、四桅八百吨的克拉克帆船‘远见号’上。

    隔日清晨,费修一个人到了防波堤上,看着无人的远见号漂流在海平线上。有几艘小艇在附近,一开始围绕着它,随后各自散去。

    下一刻钟,赤龙般的火光冲破黑蓝天际,轰隆声间断地随海潮袭上岸来,敲动费修的耳膜。费修凝望着染红的海天一线,远见号和那无聊的领针缓缓焚烧、沉入火光粼粼的海面,年幼的喉咙放声大笑,久久不能自已。

    那笑声很年轻、响亮,却恐怖的令人发颤。那是费修的幼稚而扭曲的誓约,他发誓从今以后,谁都不能阻挠他获得想要的东西,谁都他妈的不能让他在地上打滚哭闹。

    所有步骤都妥善的实现了,所有棋子都走到完美的位置了,然而对手却没有‘躺在地上打滚’─白金发的青年竟无惧烈火焚身,昂然而立三吋之前,右脚还踩自己脚上。

    对费修来说,绝对无法接受这种结果。

    ‘你真的以为…可以用这种态度活下去而不用受到任何惩罚吗?’

    卡尔拉在火中呢喃,给人一种他已习惯炽热焚烧的错觉。事实上,火势已慢慢减弱,彷彿金色羽毛似的零散地沾在卡尔拉身上。

    ‘我踩住的是该有的距离,接着是决斗的最后一回合。做好觉悟了吗?我要开始了。’

    ‘你这个大浑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肾上腺素让费修的肌力鼓涨到极限。

    银光瞬错。

    第四十四节 卡尔拉回忆起一些事

    舍弃退路、背水一搏的生死关头,贵族与奴隶、崇高与污秽,尽皆殊途同归。谁能将肉体和精神逼至极限,专注于死神的针尖上,谁就有资格生存下去。

    费修此剑彷如从红色袖口窜出一尾银蛇,快如瞬电,直咬卡尔拉胸膛心脏部位。

    若无意外,这一剑可以穿过肋骨间隙,直入左右心房之间。费修并没有特别修练如此准确的剑招,这仅能说是逼近死亡界线时,他激发前所未有的潜力、偶然造出的杰作。

    几乎同个瞬间,只见卡尔拉左腕浮起、如捉蛇人般徒手将刺来的剑尖抓了偏去。刃边浣起数丝腥红,皮开肉绽间,已自心前滑至肩上。

    ‘蠢材!看我把你手掌削断!’

    费修见猎心喜,手力猛地沉下,便要卡尔拉虎口以上分家落地,但闻‘喀咧’一声,剑刃沉了半吋,却剖不进肉里。

    卡尔拉五指一开,血红的掌心中,一块黑光隐隐的东西陷在肉里,将细白锋刃给崁住。

    ‘酒瓶的碎片。’

    费修傻了,谁也没瞧见他在酒瓶于左臂上击碎时,竟将一块瓶颈部份的碎玻璃顺手捎入掌中。他感到十分寒冷,突地想抽剑再战,却发现力气使不上来,俄顷,眼界开始泛起模糊的白光。

    ‘太残酷了。’─人群中,一位身裹枫糖色礼裙的年轻仕女发出泛着哭音的哀号,将面貌埋入男伴怀中。

    周围气氛从紧张的喧哗,逐渐变成沉默死寂,狐眼的青年似乎醒悟到些什么,收颚一望,缀满华丽皱折的丝质衬衫已尽染深红,沾贴在胸腹的皮肤上,既温而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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