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扫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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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预定在龙城待一阵子,接下来往南方而去,继续义演的旅程。’卡尔拉边说亦边在鼓掌:‘你呢?奇德?要何去何从?’

    ‘我啊…将离开这里。’

    意外地,孤傲的猎者以异于平时冷澈的感性口吻喃喃回答:‘既然来了凡卡罗尔境内,就得去见识一下传闻中神通广大的猎人工会,或许利用他们找件差事─你别担心,直到某一天我觉得时机到了,那时再回来杀你。’

    卡尔拉一怔,看他一眼,失笑道:‘原来你还没放弃啊?我的头量来没比别人的大,也不是钻石黄金打造的,到底哪里珍贵了?’

    ‘你说呢?’

    奇德一个冷笑,让卡尔拉竖起了全身寒毛,杀意与不祥的预感同时窜入脑中,突地─

    一个丑陋的翻身,白影漩过天边,一个丑陋的着地。

    不知是以多快的速度,卡尔拉变为奇怪的姿势,像昆虫般伏蹲在地上,冷汗渗出皮肤。

    姿势再丑都无所谓,至少他避过了死神的召唤。

    ─两根钢箭牢牢插在里根锡提的地砖之中,就在卡尔拉身前不到一呎处,嗡嗡作响,它们很明显来自他身后的方向,然而并没有命中。

    ‘看吧,还是杀不死你啊。’

    袭击失手,身为猎人应该更加绷紧神经,火速做出追击或撤退的决定,奇德却反而整个人放松下来,接着畅快地笑了。

    ‘这样就很明显了,实力差了一截,亦不用说取你头颅…就算全力一搏亦只会徒劳无功,也是有这样的猎物啊,为此必须有更多的磨练,更快的速度,更加专注,以及…新的技巧。’

    卡尔拉‘冷静’地听着他自言自语,默不作声,实际上他还没从死亡的恐惧中整理好心情。奇德并不知道卡尔拉已失去圣剑力量,也不知道方才看似玩笑的刺杀若再果决点、狠毒点,那一箭是真有可能,就这么要了卡尔拉的命。

    ‘我会追上你的,保重性命,因为那是我的。’

    这是奇德的道别,也是在之后的数年间最后一句交谈。

    狩狼冷冷的笑,接着背起弓刀,潇洒的转身迈步,卡尔拉看着他的孤独背影,如第一次见到他一般冷沉如冰、骚动如火,一明一晃,消失在街道末端。

    宿敌和朋友,这两者的界线在哪里呢?无论如何,一生中能拥有一个好对手绝对是值得庆幸的事。

    ‘他追求的不是你的命。’

    甫于心中道别,瑰丽通透的音叉轻触卡尔拉的心瓶。

    彷彿被赛莲魅惑的上钩灵魂,他回头过去,望见一位楚楚可怜的美少女,正站在他面前。

    卡尔拉忍不住多留眼在她的外貌,那是中央地区少见的、精致小巧的东方脸孔,薄紫的长长秀发披在肩前,夹衬着温匀的表情,凤眸丽如珍珠,鼻头像牛乳滴出来似的娇立着,即使说她是从东方帝国的宫廷橱窗里拿出来的人偶也不为过。

    ‘他追求的是自己的生命,然而在心中出现了矛盾,对现在走的路有所质疑的话就必须回到分岔口确认,也许得花上不少时间,但我想,他会找出解决矛盾的方法的。’

    她的声音极为细小,却如精灵织出的珍贵玉丝,缠绕人们的心神,令之迷醉。

    ‘原来你就是…那声音的主人。’

    ‘谢谢你原谅她们,她们…真的是大家的重要伙伴。’

    话题变得很快,卡尔拉愣了一下,才了解眼前的美人儿所感激的是什么。

    ‘不、不必谢我。’他突然有些激动,彷彿在替什么辩解似的:‘是他们自己选择了正确的路,我只是…其实我…’

    ‘没关系,我了解的。’紫色长发的美少女淡淡微笑着:‘有德者未必总是会宽恕人,宽恕他人的人也未必心胸宽大,一切都是利益的抉择。’

    卡尔拉一怔,跟着深吸了一口气。

    ‘…你真的了解吗?’

    ‘嗯,我了解的。’

    ‘呵呵…为什么我有一种自己已经被你看透的感觉呢?’

    ‘也许…那正是你希望的,希望有人能看透你的想法、了解你的挣扎,藉此减轻痛苦。’

    她的语句就像包裹糖衣的锐利长枪,声音美而甜蜜,却毫不留情、直直贯穿了卡尔拉的心房。

    但卡尔拉并未为此疼痛哀号,他突然快步逼近她,至仅仅一步之近,纤弱娇小的东方少女只能抬起下巴,仰望高上一个头的俊美青年。在如此距离下,她白皙剔透的肌肤有些过于缺乏血色,让人看着看着,甚至有半透明的错觉。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桐花,’少女说道:‘幻想艾斯妲的笛手。’

    ‘那桐花,’卡尔拉微微一笑:‘你愿意分担我的痛苦吗?’

    这不象是卡尔拉会说的话,也不是少女桐花意料中的回应。她终于敛起了温和的笑容,张大水蒙蒙的眼睛疑惑的望着他,那模样多了一种生气,一种童稚的可爱。

    ‘怎么不回答了?’卡尔拉亦收起笑容,一张俊脸反常地晦暗而愠怒,道:‘若不能体会他人的处境,无法了解他人的困难,就不该用自以为是的态度评断他人的心情。’

    金煌色的双眼坚决而锐利,宛如燃烧着火焰,桐花除了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激烈意念之外,更感到某种孤立无援的‘恐惧’,它们肆无忌惮地侵入她心中,挟持了所有意识,令她冰结原地,什么话也接不上口。

    卡尔拉什么也没再说,撇下她阔步离开。一分钟后,可怜的桐花才醒过神来,本来看不见的两片蝶翼状的纱膜从她两侧耳后的秀发中展了出来,余悸犹存地轻轻发颤。

    ‘这条路…你仍然决定要一个人走下去吗?…虽然我是一个自以为是的愚昧女孩,但是你的坚决和孤独…我确实感受到了。’

    卡尔拉在归途上踩着沉重的步伐,看起来十分的生气,但其实并不是因为桐花,在他离开后,才觉得方才说得太过分了,但那是必然的。当时桐花的几句话,就让他突然变得烦躁与愤怒直到现在。他不禁纳闷,并诘问自己:

    这些突然波动的情绪变化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回到住处为止,卡尔拉都在路上思考这个问题,也许‘偶然’两个字就可以当作理由,也许睡个觉以后,他就会完全忘记这回事,然而他并不知道,在他心灵的深处,有道浑沌的黑影正无声驱前,即将吞噬他所有引以为傲的正义、热情与神圣信念。

    ‘你们,在做什么?’

    一进门,就看见两个灰土土打扮的小小女佣。

    她们一个小手抓着抹布,趴在地上用力来回擦拭,一个靠在窗边,在金色夕阳余晖的沐浴下,十分辛苦的垫起小脚跟,勉力用掸子构着窗上的灰尘。

    ‘啊,大哥哥,你回来啦!’

    看见卡尔拉,正在擦地的爱可立刻高兴跳了起来,笑开的小脸儿红润润、汗涔涔的,宛如洒上红霜糖的小甜糕,恨不得让人一口吞掉。

    卡尔拉在门口报以微笑,往下看看,陈旧的木头地板淹上一层薄薄的水,四处漂浮着肥皂泡沫的白色岛屿,明明是自己的房间却好像连脱了鞋也不准进入的样子。

    ‘我们在帮你打扫啊,对吧,玛琪?’

    爱可回看窗边的小女孩。玛琪转过身来,眼睛依然美丽翠绿,脸红红的,也没应是也没否认。

    ‘喔、是吗?那还真是谢谢你们,不过怎么突然…’

    卡尔拉在门前轻轻跺着鞋尖,对于进去与否还是打不定主意。

    ‘嗯,因为听说大哥哥忙东忙西,就是不愿意花时间打扫自己的房间,所以啦,爱可和玛琪就来当大哥哥的一日女仆。’

    卡尔拉一听可汗颜了。身为神部接受的可是圣国的菁英教育,无论知识或礼仪都在成年前被培养至毫无瑕疵的程度,虽然如此,但也正因为是社会高阶层份子,所以自小就有女侍与仆人负责扫除等杂务,也造成卡尔拉自今没有养成整理房间的习惯。

    ‘而且,我们说好了,一定要做点事来感谢大哥哥。’

    ‘感谢我?为什么?’卡尔拉一边问,终于决定把鞋袜脱了,踩进水患肆虐的房间。

    ‘因为…如果不是遇见大哥哥,我们不知道还要流浪多久。能像现在有地方住,有大床睡觉,还能工作存钱钱,买好吃的糖果、娃娃,全都美好的像梦一样。啊!如果能回去上学就更好了!’

    ‘为什么要离开收容所呢?不论多不习惯,也是有必须忍耐的时候,你们毕竟还是孩子,总要有人照顾。’

    ‘怎么可以呢?’爱可用纯稚的童音大声反对。

    玛琪说:‘我们五个人是决定好才离开的,我们和其他的小孩子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们不是孤儿,’玛琪义正词严:‘我们是受害者,不能像那些小孩,只知道在收容所里吃免费的餐点,等好心的外地家庭来收养,我们要为我们的父母做点什么。’

    她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像个十岁不到的小女孩,坚决、无惧,令卡尔拉联想到自己。

    ‘但结果,你们也只是在街头游荡,什么也没成功不是吗?’

    玛琪不满地微微撅起小嘴,用不符年纪的严厉眼神瞪卡尔拉:‘总比听大人的,把一切全忘掉要好。’

    卡尔拉不知道,当她们进到收容所后,那些妈妈老师们是怎么样故作慈祥拥抱她们,劝他们忘记死去的父母与再也回不去的家园,以为如此便能让孩子们遗忘痛苦,解放于不幸之中。

    然而真能这么轻松吗?至少玛琪她们就不这么想。他们不想忘记所有和家人在一起的珍贵回忆,不想因为是小孩就理所当然的接受他人安排的新生活,所以她们逃了出来,尽管他们知道不论做什么努力,过去的美好都不会再回来了。

    这份独立及勇气,意外地让卡尔拉感到十分亲切,他正想摸摸她的头,突然发现一件事,问:‘你的帽子呢?平常从没看你拿下来过,怎么今天没戴?’

    玛琪平日习惯戴着那顶稍嫌老旧的宽大白帽,那总是衬托她的黑短发更为俏丽精明,也让她看起来比一般的小女孩成熟、时髦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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