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崭新之路

    

    第二百五十三章崭新之路

    在卡尔拉拖着重伤，亲手将少女的躯体交给奇德之前，天空维持着浓重的阴霾。

    然后，犹如为悲剧哀伤落泪般，倾盆大雨轰地掀洗战场。

    各种颜色的浓稠血液，从巨兽尸体中被冲刷出来，于彼此间蜿蜒出了异彩河流，浸泡其中的硕大尸身彷彿是一座座孤岛，以散发腥臭来宣告它们的战败与死亡。

    奇德接过那如易碎艺术品般的少女身躯，略感沉重外，也感觉到了一些东西，他不禁诧异地望定眼前的青年，但卡尔拉已无力回应他的疑问。

    雨声滂沱。

    战争还未结束。

    对于死去的火神，没有人急着做出处刑、审判之类的事，芙可休、三大骑士，以及包括阿留卡雷德、天骑团和黑骑兵在内十数万的士兵，全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同时已经在平原上围出了一圈密不透风的包围战阵，就算是所向披靡的远古巨兽也好，孤身陷在如此完美的战阵中，也只有乖乖被刀枪分尸的份。

    只是，他们要面对的，是超越远古巨兽数十、不、数百倍层次的可怕敌人。

    十万双眼睛聚焦在同一点。雨幕和同伴的身体遮掩着，但他们的视线不得不穿越障碍，锁定着那决定他们生死、决定王国存灭的图案。

    托伦客在干涸的嘴中勉强挤出一股口水，吞了下去；雨水把他的黑色卷发浸的像刚打捞出来的海草。

    他可以感受到每一道紧绷的视线，都正等待着他的动作─解除困住沙夏的异次元陷阱。

    没错，最后的战事，便是将罪魁祸首─沙夏公爵击杀，彻底让这场战争划下句点。

    不能退，不能败，甚至不能让他逃走，否则必定成为凡卡罗尔王国的背上芒刺；非彻底杀死他不可─哪怕付出百条、千条以至于万条性命做为代价，为了王国，也绝对值得。

    托伦客又咽了口口水；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东西进到喉咙里。

    他朝天马骑士望去，还以为可以得到某种程度的支持，但很可惜，他的好友眼中亦充满着和他一样的战栗与不安。

    反而是另一边的天剑骑士采取了行动。身为王国最高地位的骑士，他就有指挥全局的权力与本事─尽管身负重伤。

    随着天剑一声破雨的喝令，隶属于天剑骑士的黑铠兵团立刻接着整齐地大喝、变换阵型；骑兵退后，步兵向前，以等身高的特制黑钢大盾在第一线筑起了一道连巨龙的火焰都足以抵御的漆黑盾墙。

    第二线是弓兵与火枪手的混合队形，第三线是阿留卡雷德的步兵掩护着黑骑兵团，天骑团与其他武装兵则全数巩固后方，务求滴水不漏。

    如果沙夏想先下手为强，必定会在中心使用冲击波类型的远距离攻击，以盾兵迎击可以把伤害减至最低。

    接着在攻击过后，抑或沙夏在第一时间打算逃离现场，弓兵和火枪手便会采取最大程度的包围射击，削弱沙夏的护身力量。阿留卡雷德士兵配备的火枪属于燧石击发式，虽然换过防水膛盖，但准确率和击发成功率仍被大雨严重影响，此时也只能以数量取胜。

    在此之后还有骑兵的连环攻势，由于敌人只有一个个体，故以十骑为一组，由四面八方轮番冲锋袭击，而后方军团与天骑团的任务，就是在沙夏欲做单点突破的时候，维持包围战圈。

    如此已是一道用血肉和铠甲堆筑起来的完美铁壁，然而每个士兵都恐惧着。在沙夏纯粹原始的血族之力下，所谓‘铁壁’和夏天的雪人其实没什么分别。

    再加上，象征王国武力的最强骑士─天剑已经身受重伤，纵使为了全军士气尽力来维持出平时雄姿凛冽的模样，但战斗能力打了多少折扣，亲眼见证天剑战斗的士兵们多半心里有数，这无疑对王国军的信心是最大的杀伤。

    当所有士兵就定位、平原被紧绷气氛给充塞到了爆裂的极限时，托伦克知道时间到了。

    他要解开了─次元陷阱。

    一瞬─

    远雷闷响。

    第一线放松了咬紧的牙根、各自察觉到自己还活着，是解开封印数十秒后的事。

    士兵们的黑色大盾上仍隐隐映着紫蓝色的雷光，雨滴依然凶猛击落又击落。

    生存的欢喜顿时压过了疑惑，只有训练最严谨的黑铠兵团立即做出二次警戒，然而数分钟过去，什么事也没发生。

    无数视线又集中在不修边幅的黑发青年身上。托伦客又咽了口唾液，这次因为嘴巴没合紧，吃进不少雨水。

    ‘沙夏…不见了。’

    不知为何，托伦客是一边傻笑，一边下定结论的。

    ****

    王国首都、龙城领域、托南大平原以至于南国边界，是一幅车水马龙、熙来攘往的景色，而这样的景象还要持续至少三年不息。

    不只马车、马匹，从五花八门的拖载用驯兽，到俗称‘黑烟圈’的简单机械车，各种交通工具都被用来运载货资，送往战后重建的区域。

    依照毁坏的程度不同，有的城市被中央完全放弃，有的城市也只架设了基本的灾民收容所，考虑到物援并非无限，权宜的取舍是不得不为的。

    而有些侥幸未遭全毁，或者位置相近的都市，如失眠之都?比辛罗然，则成为了物资与人力聚集的中心，在未来数年到数十年的重建过程中扮演着重要据点的同时，它们也将发展成新兴的大型都市。

    于现时阶段来看可喜的是，在首都与南国的物质支援，以及军队控制之下，除了偶尔有零星的灾民动乱外，并没有严重的事件发生，凡卡罗尔国力的强盛与稳定便在这里表现出来了。

    而未来，佣兵、商人，以及各种外地产业将进入新都市寻求发展的机会，当它们茁壮同时亦巩固了经济与社会制度，使都市及其周边的发展、以至于战后重建工作趋于顺利。

    这次沙夏的叛乱战乃是自中古以来最大的战乱，死者、伤者，各种有形无形的损失不计其数，也让王国南部像缺月一般彻底瘫痪。幸好位处南端的乃是和凡卡罗尔最友好的南国‘海帝界’，加上北、西北，东南三名骑士坐镇四周，除内政之外，暂时没有国防的危虑。

    当然，所谓‘国防’的对象是仅在其余‘六国’之内而论。

    ****

    人声鼎沸的半露天式市集，混合了首都的古典建筑与南国的开放气息，是龙城里根锡提的特色之一。由于战后物资的大幅流动，如今人车更是挤得水泄不通。

    ‘呀，呦、咻，呼～’

    一名少女轻灵的蹦跳，小手一边卖力压着她头上那顶大的夸张的墨绿色魔法帽，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喘了口气后，少女急忙整理着帽缘的绉褶，及肩的乌黑秀发娇俏地泛晃，搔弄着她嫩红的脸颊，甜美得令人想咬上一口。

    没逛多久，黑发少女就停在了一间堆满木箱子、刚开张的水果店前。她弯下腰，挑选着五颜六色的果子，不时露出困惑的可爱表情。

    ‘呦，小妹妹，人挤人的还来买东西，真是辛苦了啊。’

    一个身穿黑色内衫的大叔走了出来，用爽朗的微笑和一身精锻的肌肉作为招呼。

    少女眨眨青蓝色的明眸，‘老板你好！’报以灿烂笑容，乌发的衬托下，宛如一朵夏日晴空下的向日葵，随风摇曳。

    “喔，还好上了年纪，对小女孩已经没兴趣了。”

    老板搔搔鼻头，腼腆的笑了笑道：‘小妹妹是要买给爸妈吃吗？’

    少女摇了摇头。

    ‘喔，那就是自己吃啰，唉，懂得水果好处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啊。’大叔自言自语着：‘女孩子的话我推荐你这个、维安丝果。’

    大叔用两指拣出一颗紫红色的圆形果实，仔细看的话，上面有一块较暗的斑点，彷彿是人类的瞳孔，散诡异的气息同时，却又流露着难以比拟的高贵光辉。

    ‘别看它长的恐怖，这可是东龙国的珍品，辗转才从海帝界二次进口的，虽说如此，可是保存的相当好哪。女性食用的话，不但能养颜美容，久了连声音都会变的更甜的啊。’

    大叔故意转了转果实，强调它的光泽，另一角度来说，那让它看起来更加令人感到不快。

    不过少女却毫不在意，向前弯了腰，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观察着果子：‘哇～这颗果子有这么好啊！’

    纤腰一弯，少女的丰满胸乳跟着微波荡漾，衣襟里微露的春谷嫩雪让对面的男人又是一阵头热。

    “要命，这里才是杀伤力所在啊。”

    大叔费了不少功夫才把注意从少女的上围移开，没注意到另一位牵着白马的纤秀女性正靠近他的摊子。

    ‘不过，一定很贵吧，’少女歪着头，可惜地道：‘而且，我是要去…探病的，所以比起这个，不知道有没有适合受伤的人吃的水果？’

    ‘探病啊…’

    大叔还没接话，旁边已有声音替他代答了。

    ‘伤者的话，果然还是贝丘沙果好点吧？’

    说话的是一名高挑的年轻女孩，有着完全不输身旁白马的洁白肌肤，漫长秀发衬着纤细腰枝，英姿飒爽而又不失高贵与严肃，犹如一口冰霜打制的精致军刀。

    虽然不知道这名女孩的身分，光从她的座骑以及他身上那份气质来看，就可见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老板也算是见过世面，立刻用尊敬的态度应是。

    ‘贝丘沙果是一年生寄生植物“贝丘沙花”的果实，通常都是一整只中小型魔物的精髓喔，不但非常营养，对于伤者或病患也有相当好的疗效。’

    ‘咦？寄生植物的话，吃它的果实不会也被寄生吗？’黑发少女扬眉问道。

    ‘贝丘沙花只寄生在怀孕的怪物身上，以散布种子在子代的垂直方式繁殖的，果实只是副产物，所以不用担心这个问题。’高挑少女说道。

    ‘不过啊，这小店里也就只有南国栽培种，实在算不上顶级品，’老板苦笑着：‘最优良的贝丘沙果只在“太阳沙漠”的“大绿洲”原产的，不但数量稀少价钱也贵，几乎已经算是奢侈品了。’

    高挑少女点了点头，对老板道：‘恰好，我接下来也是探病的行程，就请替我们准备两人份吧。’

    她利落地从腰间捎出两枚金币，优雅地捻予大叔。

    ‘差额就请当作我的投资，希望下次能在您的店里品尝到最好的贝丘沙。’

    大叔见她出手如此阔绰，对于这名少女的身份更是不敢轻视，赶忙谨慎地接过金币，就在这时瞥见了她左胸上的金红色胸章，顿时恍然大悟，恭敬地问道：‘敢问…您是芙可休?多摩尼克大人吗？’

    高挑少女自然而优雅地将右手按在胸前，轻声道：‘真是荣幸。’

    大叔闻言急忙单膝跪下，对这位阿留卡雷德三大统军之一的杰出女性敬慎地行礼。

    一旁的黑发少女见状，也领悟到眼前这位高自己半个头的美丽女性竟是这个国家的高贵人物，立刻笨手笨脚地行了礼。虽说芙可休待人接物向来是沉默冷静的个性，看见如此可爱的模样也不今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和，更多的熟悉感。

    ‘我们在哪见过面吗？’

    芙可休亲手扶起两人，在王国内，这对平民可算是一种荣耀。

    ‘呃…回阁下，应该没有的。’

    黑发少女用着排演过的紧张口吻回话。

    ‘请把我当成一般人对话就好。’芙可休露出罕见的温柔微笑，试着安抚她，心中却总觉得这名充满朝气的少女似曾相识，便道：‘我名为芙可休?多摩尼克，天龙骑士座下阿留卡雷德统军，请问你的名字是？’

    ‘我？我叫莉安。’

    黑发少女绽出了个灿烂纯洁的笑容；一瞬之间，芙可休感受到沁入心底的温暖。

    ‘莉安?莉莉安?莉莉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