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圣剑行者

    

    第二百二十五章圣剑行者

    我踩在细薄的魔气之毯上，身处在这世上、最浓的黑暗与最深的恶念蕴聚之地。

    眼前高高在上的‘堕落记忆之人’，以不屑与冰冷杀意瞪视着我。

    ‘人类，你是怎么进来的？’

    四周的魔人与邪兽缓缓连成了地狱的绝壁，将我团团包围了起来，霎时传来令我窒息的极大压力。

    在我还未因浓厚魔气而呼吸困难之前，两只张着邪恶巨翼的黑虎震天啸吼，率先朝我狠狠攫来，似乎要在这统领一切的魔人面前展示力量。

    我不多说，双手平掌成刃，微微抬起，仅以无名的圣剑之力，就把它俩由血盆大口的中间直直切了开来。

    四片黑色的巨大血肉从空中无力落下，于土地上砸出了一幅暴戾的腥红血图。

    为此我感到隐隐痛心。即使他们是‘堕落记忆的子民’，也曾是神性的一部分，这样的杀与死并不是神愿意见到的。

    但若这可以让更多人免去一场无情屠戮，我想是值得让神不悦的。

    为首的魔人似乎对我的表现感到吃惊，魔气霎时涌射，将我颊边的金发猛力吹散。

    ‘遮毒那天座下?魔将?皮邪耳，要你首级了，人类。’

    他站起身来后，瘦长而精炼的魔族肉体一览无疑；殷红的幻异图腾在上面闪闪生芒，彷彿能诱人跨过死亡的界线。

    ‘耶瓦邪那?黑暗之门！’

    黔黑色的门型魔法阵顷刻间于我眼前浮现─一道通往无尽暗界的大门打开，射出了数十道疾电黑涅之箭！

    情势危急，我不得不用出全力左右闪身，接着一蹬跃至空中，避过了连环的致命之箭；才刚落地稳身之际，皮邪耳手上圆刺长戟已经杀至胸口！

    ‘得手了！！’

    一吋之差，皮邪耳的致命黑戟眼看正要刺入我的心脏，却先被一股刚锐力量硬生生格了下去！

    ‘喈…！这是什么了？’

    ‘我亦想问你啊，这么弱的攻击，算是什么了？’

    圣剑的防御力量─月轮圣剑─才出三剑，就已把这魔人的杀戟给挡了下去。是这月之剑盾太强，还是这魔将只是个脓包罢了？

    而这家伙终于感受到我给他的鄙视，愤怒地嘶吼一声！

    ‘吼什么吼？！便给我败吧！！日轮圣剑！！！’

    圣剑力量从胸口猛地爆发、如光散射；魔族的躯体亦被这日焰般的强大剑力削去多处，跟着往后飞射、落地。

    也许是这力量太过无情了吧，环绕周围、凶恶非常的魔物们霎然扼止了咆啸与躁动，尽皆惊惧不敢造次。

    然而皮邪耳毕竟是魔族的精锐，日轮圣剑的噬咬使之重伤，却还未能将他杀死。

    ‘呃…为…为何有你这么可怕的人类…！’

    魔人原本就刺耳的喉声此时更加可憎。成了不全碎块的他只能在地上喘息及惊愕：‘报出你的名字，人类！！你要成为魔界的最佳祭品！！！’

    我？

    我的名字叫卡尔拉。

    以前有人称我圣剑裁判─这是我过去的尊贵职称。

    ‘我啊，’

    我不再是了。如今的我，不裁断任何人的罪。

    ‘我叫卡尔拉─你们可以称我─’

    如今的我，要执剑走我自己的路！

    “ 圣 剑 行 者 ！”

    失去主帅的魔族军团，在意义上来说已经先宣告战败了。

    果不其然，在两天一夜的守城大战后，先锋魔物无论天上地下的都已消灭殆尽，而后方的魔物却没再攻，彷彿被一股力量所召唤，往雾卡安的山区撤离了。

    虽然魔导军个个英勇，后方还有大魔导师的强大支援，但如果魔族仗着数量优势拖延虚耗，雾卡安的失守仍只是迟早的事。

    如今魔族军的撤离，所有人不由得对早来的胜利难以置信；然而在探子鸟确认了魔族彻底退离后，雾卡安整城上下终于爆出了兴奋的欢呼，几乎将城墙也震垮了。

    ‘干的好啊！’

    ‘我累毙了…等等我要喝个过瘾啊啊！’

    ‘刚打完就喝，吐死你吧！’

    ‘哈哈哈哈！’

    城门外，驻守防线的魔导剑士团也终可放下重担，不少人疲惫地瘫坐下来，彼此间笑骂间，露出了重盈希望的笑容。

    的确，若与魔族交战，任何人的生命都象是先在鬼门上悬了起来似的。如今战胜的果实同时亦是生存下去的许可。不说其他，至少晚上还能在酒馆里喝上十杯八杯。活着终究是美好的。

    当然有些人并没有这么幸运，能撑过魔物的凶狠肆虐、迎接这个美好的时刻。惨烈的交锋仍是令不少战士英勇牺牲，大多是第一前线上的魔导剑士。但总体来说，这次的守城战赢的相当漂亮。

    和，莫名奇妙。

    不过结果即是一切，众人仍为了战事告捷而乐不可支。夜晚来临，广场上举行起庆祝的祭典；人群在火堆周围坐落排开，不论战士、平民或魔法师，都解除了白昼的紧绷，饮酒作乐、歌舞笑谈，一时樽斛穿梭，喜气漾然，好不欢闹。

    ‘小哥，喝一杯吧？’

    ‘谢谢。’

    卡尔拉接过酒杯，对送酒的士兵恭敬称谢。

    他以一个没帮上忙的局外人之姿，不投身于这股快乐的气氛，而只是倚在军帐旁独饮。

    没有人知道，这场战争的胜利之所以如此快到来，都是拜这个男人所赐。

    卡尔拉离开了原地，开始在人群中寻觅一个自己在意的人。

    似有所获，他走入群众，来到了一名少女身后。

    少女坐在离火堆不远处，正欣赏着一群士兵的滑稽舞蹈，开心地放声大笑。

    ‘莉安。’

    ‘卡尔拉先生！’

    莉安回头，高兴地呼喊他的名字。

    卡尔拉也报以微笑，在她身边坐下。

    ‘你跑去哪里了？那些怪物好吓人的，你没有被攻击吧？’莉安望着他微笑，询问中带着真诚的关怀。

    ‘没有，谢谢你关心；你今天也辛苦了。’卡尔拉只是简单回答。

    ‘不会…莉安才想跟你说谢谢。’

    这句话卡尔拉不甚了解，不禁回望她，却立刻一醉。

    火光明灭下，莉安玲珑巧致的五官正闪动着如幻光影，竟更显得稚丽而迷人。

    ‘因为…有卡尔拉先生的鼓励，我才有了一点自信，不对、是有了好多自信。’莉安淘气地吐舌：‘不然…通常那种场合，我一定会搞砸的。’

    她说话的口吻似乎仍是余悸犹存。但不论如何，她今天的表现算的上是可圈可点了。

    若没有强大的魔力跟至深的专注，是不可能连续且精确地使用大型魔法的；但要将这两者完美配合，依靠的仍是信赖己身能力的自信心。

    ‘不用跟我道谢。这是莉安靠自己成功的，不是吗？’卡尔拉笑道：‘是你自己够厉害、和够坚强，我什么忙也没帮上。’

    莉安阖起双眼，摇摇头：‘卡尔拉先生的打气就是帮了好多忙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算是报了一点救命之恩了。’卡尔拉谦逊地道。

    莉安没有回话，只是望着火堆微笑，似乎有点醉心于两人之间的奇妙气氛。

    ‘我可以坐吗？’

    两人身后突然传来女性的声韵，原来是捻着一小杯酒的爱拉尔拉。不知是战胜的喜悦或是酒精作祟，她和平常那个严肃的大魔导师比起来显得放松许多。

    ‘师父～！当然可以啊！莉安的旁边给你坐。’

    莉安兴奋地挪出一个位置，不觉与身边的青年更是靠近。

    爱拉尔拉优雅地并腿坐了下来，在她脸上漾着罕见的慈祥微笑。

    ‘师父，我今天表现很棒吧！’莉安笑吟吟地道。

    ‘嗯，表现不错，’爱拉尔拉也意外地坦率，给予称赞：‘不愧是我的徒弟。要是平常少闯点祸就更好了。’

    ‘嘿嘿。’莉安傻笑。

    ‘这位是？’爱拉尔拉对莉安身边的男人感到好奇了。

    ‘他吗？他是卡尔拉先生，是莉安的好朋友！’莉安不知为何相当雀跃地介绍：‘今天都是因为他帮我加油，我才没有出错的。’

    ‘卡尔拉先生吗？谢谢你平常照顾这个小麻烦。’

    爱拉尔拉相当客气；卡尔拉苦笑应答：‘不，事实上是莉安在照顾我。’

    虽然是自讽，不过倒也算是事实。工作、住所赖她大力帮忙介绍，甚至连命都是她救回来的，最重要的是，填满被放逐的孤独之心的，是她的身影。

    ‘卡尔拉先生应该不是本国的人吧？是…？’

    ‘我啊…只是个流浪的罪人罢了，’卡尔拉不愿多谈：‘暂时在此歇脚。’

    听见这句话的莉安心中突然一紧；连她自己也不明白此时的怪异感觉是什么。

    不过之后不久，她就懂了。

    ‘原来如此，还请你多多照顾莉安。’爱拉尔拉神色稍变：‘我突然想到还有一些公事该处理，要先失陪了，’

    ‘咦～那老师还喝酒呀？’

    爱拉尔拉起身一如坐下恬丽优雅，嗔道：‘怎么连你也说这种话？老师早就成年了，喝点又有什么关系？倒是你，不许偷喝喔！’

    ‘是～’

    莉安才不敢─上次她好奇偷沾了点，没想到一醉就出了大糗，还把两三条街闹的天翻地覆。那时候的处罚可是比前几天的还要重上许多。

    ‘对了，卡尔拉先生，请借一步说话，’爱拉尔拉神秘地道：‘有件事想拜托你。’

    卡尔拉随即起身，笑着别过莉安，跟着爱拉尔拉来到广场外围一处只余少许火光碎片之地。

    ‘有何指教？’

    爱拉尔拉一扫醉意，恢复了平时冷静肃然的脸孔。

    ‘今天是你出手了，对吧？’

    卡尔拉内心一悚，惊讶于眼前这名美丽女人吐出的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