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下堂妻的铁面婆婆12

    

    一行四人再度进了汴京城，不过，此时此刻，四人已经改头换面，虽仍以奶孙相称，却是再不提一句赵府。

    赵明朗虽不知其中厉害缘由，却也很听奶奶的话，一路只以商贾自称，说是进京投亲的。

    江岑如今这身子骨到底差了些，因此一出府便寻了正经的镖局，请了正经的镖师，却以自身为镖，请人护着，一路在青竹胡同卖了处宅子，又寻中人在牙行买了仆从小厮，如此深居简出，外人来看，也只道是寻常商贾人家。

    别人不知，只以为他们祖孙不爱出门，实际上，这处只不过掩人耳目，江岑深知狡兔三窟的道理，早已又偷偷置办了几处宅院。

    红豆是个老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性子，也不多管也不多问，看着江岑行事几天，便也就学了个三四成，站出去也是有模有样的了。兼之她又从来没有在原先的江岑身边待过，便是出去走动，也没有人会认出什么，倒是更加方便行事。

    江岑也摸透了她的性子，又让中人把原来手上的铺子悄悄转手，所得银钱收入，又重新再置办产业……这一应事务，都是红豆出面。

    也正是因为赵家中馈一向混乱，老夫人的私产又向来只是王婆子一干人把着，如今王婆子一干人挨了板子倒了台，便是谁也不知道这些私产动向，等到赵清玄后来终于回过味儿来想起这件事，这店铺早已转的转卖的卖，而江岑，更是早已不知踪影，再无一丝可循的痕迹。

    江岑这厢买卖铺子举动不小，赵明朗本就早熟早慧，奶奶之前的举动已让他不安，看到这些心中更添疑惑。

    一连等了半个多月，看奶奶依然只叫他在宅子里关门读书，心中疑虑实在不能再忍，便寻了江岑见过外面管事空歇的间隙，终于到她面前问道：“奶奶，我们不回赵府了吗？”

    他这段时间看着奶奶调/教仆从，虽是一个三进的院子，仆妇不过三五，家丁也就七八，但仆从规矩严明，不过十数天，便已经有模有样，规矩十足，竟比那府里还要井井有条得多！

    此时他如何还看不出来他奶奶这是要直接在这里住下，这怎能不让他吃惊！

    江岑微微一笑：“大宝，方才你也说了，那是赵府，而这里，才是我们的家。”

    赵明朗顿时浑身一僵，他如何能想到亲爹不是爹这上头？脑子里霎时浮现的，却是外祖父抄家那日，人群中嗡嗡作响，一开始要把全部男丁拿了，就有不少人在念叨，说如果早带着男丁出去了，好歹还能留个根……

    再一想父亲把母亲休弃，让母亲带着弟弟妹妹走，如今奶奶又连夜带着他离开，还一副躲躲藏藏隐姓埋名的模样，登时红了眼：“奶奶，难道是我们家也如外祖父那样……”

    再懂事也是小孩子，想到那场景，竟是自己把自己给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江岑看他这大骇的模样，还吃了一惊，片刻后明白过来：“你这孩子，你真是想哪儿去了？”

    赵明朗懵懵懂懂看着她，眼睛里依然还有惊惧，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胳膊：“奶奶，我们便是不管父亲了吗？”

    在这孩子心里，父亲始终还是那个好父亲！

    江岑皱皱眉，忽然心下一狠：“罢罢罢，你还记得奶奶带你出来是要做什么吗？我们今日便去寻你娘亲和弟弟妹妹。”

    赵明朗还想说什么，却被江岑一路带着，上了马车，走了才不过一刻钟，便到了一处看起来幽静的宅所。

    “扣扣扣”几声响，开门的人赫然就是青杏。

    “大少爷！”

    “老夫人！”

    彼此招呼过后，青杏领着江岑奶孙进去。

    院子里赵明润和赵明漪早已经兴奋地叫着扑了过来。

    “奶奶！”

    “大哥！”

    稚嫩的声音又引得江岑十分喜欢。

    这院子是白家吩咐人找的，并不大，比江岑祖孙俩住的还要小。

    幸好住的也就只有六个人，除了白如玉和两个孩子，另外的便是白如玉的奶嬷嬷兰氏和青杏红樱两个大丫头，她们都是白如玉从白家带到赵家的陪嫁，如今又陪着白如玉离开赵府。

    可以说，这三个人绝对是对白如玉忠心耿耿的了。

    江岑便也很放心，因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便是连红豆那个丫头都不可轻易知道。

    “我有事来寻你说。”江岑对着白如玉也是直接开门见山。

    毕竟，扭扭捏捏试探来去，反倒是更显别扭——毕竟真说起身份来，她们已经毫无关系了，甚至是前婆婆与前儿媳的会面，显得更加尴尬。

    白如玉的确有些尴尬，但看她这样严肃的神色，在这位婆婆身上，似乎并不常见，便也打起精神：“老夫人请进。”

    江岑进了屋，坐下，看了一眼跟在白如玉身后的兰氏：“你这奶娘性格冲动，我待会儿说了什么，她能管住嘴吗？”

    虽然是知道对白如玉忠心耿耿，但是不得不多问一句。

    兰氏听了果然面色不虞，冷了脸，倒也没有抢在白如玉开口之前说话。

    白如玉点点头：“老夫人有话便说罢。”

    “这三年来，你可是发现了这个赵清玄的变化？”

    她一开口，兰氏脸上便忍不住怒气上涌。

    便连白如玉都微微变了脸色：“老夫人，我如今已不是赵家妇，您又何苦还拿这些话来挖苦我？”

    “非也。”江岑一看就知道她们想岔了，本来想循序渐进的，这回儿也没了办法，只得摇头，直接道，“我并非这个意思，我只是是想说，如今这个赵清玄，早已经不是我儿子赵清玄了。”

    这话听来似乎绕口令，兰氏一心以为她是上门来羞辱自家小姐，当下拉长了一张脸：“ 老夫人，这可不是赵府，您还是——”

    “我已经搬出了赵府了。”江岑打断她，也不看这嬷嬷，只盯着白如玉，“你是我儿子的枕边人，难道当真一点都没发现吗？”

    白如玉却是霎时白了一张脸：“娘，您是说，当真不是他……不，不是，我确认过，他身上的痣，都是一模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