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虹吸之力

    

    ……这他妈是咋回事……

    连接处很薄弱，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伊文回想起记忆中双腿根部喷射出火焰，冲向耀眼光亮时的情景，他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他想，他应该是从已经成为活死人的那具躯壳中冲出来的——他灵魂出窍了。

    他已经分不清，从前的那些种种过往，究竟是记忆、幻想还是上辈子的经历了。

    若是记忆，那记忆很飘忽；若是幻想，那幻想又太真实；难道真是上辈子的经历？伊合财就这么扔下自己走了，谁来解答这些问题？

    正思索着，那即将消散的诱惑力又袭来了。伊文知道自己迫切地需要一个容器或者载体，哪怕是一个罐子都行。否则这种消散的力量会持续不停地侵蚀他，就像拍打焦岩的浪和吹过石林的风。

    他一边捕捉着消散掉的碎片和粉尘，一边专注于黑色躺椅上的活死人。

    也不知道进入那具身躯，究竟算是元神归位还是鸠占鹊巢，无所谓了。反正那具躯壳已经是活死人一个，伊文无法离开这间地下实验室，又不知是何原因，被他的肉体连住。伊文别无选择。

    他试着进入那具肉身，但明显感到自己现有的力量根本不足以突破某道屏障。

    似乎感应到他急切的感召一般，房间之内散落着的更多碎片和粉尘，被伊文感知到了。那些碎片和粉尘不属于伊文，却来自不同个体，生成于不同时空。它们轻飘飘，细绒绒，不仔细感受，根本注意不到。

    伊文再次动用那股力量，去抓取散落的碎片和粉尘。他觉得那都是些组成灵魂的碎片和粉尘，他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都把那些碎片和粉尘称之为——“以太能量”。

    但他为自己的那股力量命了名——“虹吸”。

    挺贴切的，伊文正是搅了个旋涡，把一切能吸收过来的以太能量，都吸附在自己上。这种能力，是深刻在伊文记忆当中的某种天赋，他尚且记得在漆黑的宇宙中，他化身阿童木时的情景。

    催动虹吸力量的法门，同大腿根部喷射出火焰差不太多。

    ……本以为记忆才是个梦境……

    ……没想到醒来遇到更扯的……

    伊文已经没有闲工夫管整件事荒不荒诞扯不扯了，眼下他迫切地需要一具肉身。

    他慢慢将这实验室内散落的以太能量全部吸附在自己上，但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被加强了多少。他怀疑自己因为冲出虚空耗费了不少力量，这是他现在如此虚弱的原因。他估计自己得再变得强大些，才能顺利突破肉体的屏障。

    ……好吧……

    ……向外……

    伊文将虹吸力量增强，扩大旋转的涡流使它扩大，他感受到那股力量冲出了实验室，延展出更大的范围。这范围之内，布满了沉沉浮浮的以太能量碎片和粉尘。他将它们全部吸向自己。

    他自觉力量果然被加强了，一股旺盛的活力在跳跃和燃烧着。

    ……这回应该差不多了吧……

    伊文想着，便一头向黑色躺椅上的活死人体内钻去。他遇到了屏障，那仿佛是一种无形的力场。但他成功压制了它，他突破了那道墙，然后一寸寸地拥有了实实在在的质量。

    先是大脑，随后是脊柱，然后是四肢百骸……他不确定应不应该这样描述，但他回到了这具身躯中。

    他的听力回来了，他听见脑波监视器发出的提示音。如果他能睁开眼睛扭头看一眼，就会发现代表他灵魂特征的四条波线全都律动起来了，负责思维和想象的a波尤其活跃，其他三条波弱一些。

    没错，他虽然回到了这具身躯，但连睁开眼睛，动动手指都做不到。

    他呼吸平稳，心跳有力，思路也清晰，但就是无法控制这具沉重的身躯。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身躯似乎是他的血肉装甲，但他还没学会操控它的方法。这么说吧，他活像个没有说明书在手，却不得不驾驶航天飞机的小学生。

    伊文尝试寄希望于伊合财，只要他回到这个实验室，看到监视器就知道他儿子还有救。

    但过了很久伊文才恍然大悟——现在可能是晚上，因为一直很安静。

    漫漫长夜，伊文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伊合财身上，他从没有过类似的经历，他破天荒的第一次需要重新掌握肉体的控制权。实际上他也许有过，在降生之初，婴儿状态的他就是这么一点点掌控了自己的躯体，哇的一声啼哭，并慢慢睁开双眼的。

    所有人类都有过类似的经历，只不过大家都忘了。

    由于毫无经验，只能慢慢摸索，好在长夜漫漫，时间倒是充裕。

    大脑，神经元，神经中枢，末梢……他需要夺回的阵地太多太多，仅仅转动一双眼球，就如同一场难度逆天的考试。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他的眼球终于可以稍微动一动了。

    抬起眼皮也是个巨大的工程，伊文之所以从双眼开始，是因为他迫切地想看看周遭的环境。

    被眼皮挡着，他只能看到一抹快频率抖动的绿光，那应该是监视器发出的光芒。

    虹吸力量持续开启着，多亏伊文对这种特殊能力应用自如。以太能量的持续吸收，加强了他的某种力量，也加快了他对肉体神经网络的掌控速度。不过若按这速度，他粗略估算了一下，夺回整具身体，可能需要三到五年时间。

    就这还是保守估计呢。

    ……妈了个巴子……

    伊文还没夺回脸部肌肉的控制权，连眉头都皱不出，也只能在心里暗骂一句。但他并不气馁，有上一段不知是真是假的操蛋人生经历对比着，他对重新开启的新人生抱有极大的期望和信心。他还记得自己像阿童木一样冲向光明的时候产生的想法：这辈子无论怎么活，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我都赚大发了。

    ……但可也别真给我整个三五年下不来床啊……

    几乎一夜时间过去了，伊文终于做到了——他睁开了一条小缝。虽然只是眼睛皮的一小步，但却是伊文的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