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结案

    

    纪纲又是一拍惊堂木：“欧丰演，你还有何话可说？”

    欧丰演闭口不言。

    康达急忙大喊：“大人，不关我们少镖头的事，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下所为，是我杀了邵云、是我杀了万振虎！”

    况钟说道：“若是在下没有猜错的话，邵云原本是粤海镖局其他地方分号的人，七年前为了杀害欧庆海，万振虎将他找来，事后给了他一笔银子。可惜这个邵云不善理财，这些年来落魄无比，镖局的饭碗也丢了，这才来到了靖安要找万振虎，确否？”

    康达哑口无言。

    “可惜，欧丰演虽然两次杀人，但是万振虎却是死在他眼前的，一个八岁的孩子，难免紧张，再加上那杆空心竹子不好处置，所以丢弃在现场。然后他又从狗洞爬了出去。但是你和他朝夕相处，如何不知道那晚你的少镖头不在镖局？所以，你很快就想到了，杀人者，乃是欧丰演！”

    康达怔住了。

    况钟语气咄咄逼人：“正因为如此，你才要只身杀入粤海镖局，将所有罪责全都揽了下来。而我随后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了欧庆海乃是袁廓清的首徒。袁廓清自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为了避免自己的龌龊事被人知道，才将欧丰演接入了廓清镖局。名为抚养，实为监视，以免他继续行凶作恶。”

    纪纲皱眉说道：“既然邵云和万振虎都已经死了，他为何再作恶？”

    况钟说道：“七年前，杀害欧庆海的可不止这两人，欧丰演只怕两次得手之后，已决意将所有人铲除，为父报仇雪恨！”

    纪纲沉默了一会儿，便让况钟接着说下去。

    况钟说道：“可是千算万算，没想到有我横插一手。康达自然要一味袒护欧丰演，再加上他痛恨袁廓清知情不报。明明知道万振虎就是杀害欧庆海的凶手，还与之勾结，谋得七门镖局旧宅。所以才编造谎言，引我怀疑袁廓清。”

    “你有如何得知袁廓清不是凶手的？”

    “康达只身杀入粤海镖局，宁可自己伏法认罪，也不肯道出实情，为的就是袒护真凶。康达素以忠心而闻名，如果袁廓清真的是凶手，他又肯抚养欧丰演，康达岂肯轻易说出实情呢？”

    顾诗筠恍然大悟，难怪当初他们认定袁廓清是真凶的时候，况钟沉默不语呢。

    纪纲困惑问道：“那么……今日之事又是怎么回事？”

    “在下心中对欧丰演只是怀疑，毕竟，一个孩童可以接连杀害两人，实在是骇人听闻。为了证实我的猜测，所以才去了一趟鹰扬镖局，让高开济来配合我演一出戏。随后，我故意去了七门镖局，对他们说，高开济才是真正的幕后主谋。”

    “这么说，今天在河边对高开济下毒手的便是欧丰演了？”

    “正是，高开济虽然近年来沉迷酒色，武功大不如前，但到底是分号总镖头。欧丰演若是想明刀明枪的和他打，只怕是自讨苦吃。索性这位少镖头水性不错， 他知道高开济不善水，所以才在水中伏击。”

    顾诗筠说道：“世伯，况钟随后叫我等去了七门镖局，其中从欧丰演那里搜出来了一条绳子和一套夜行黑衣，还是湿的。另外，还有二钱的砒霜。”

    红衫再次接过了东西，呈给纪纲。

    况钟说道：“这条绳子，便是欧丰演所下的圈套。他只要将绳索放在河边。引诱高开济走过去，踩中圈套，然后猛拉绳索，高开济必然扑倒在水中，他则可得逞！”

    “报！”一名锦衣卫突然走了进来，“报告大人，高开济已醒。”

    “速速带来。”

    “是。”

    不多时，一脸惨白的高开济被两名锦衣卫架了进来。

    “高开济，你今日为何失足跌落水中？”纪纲问道。

    高开济说道：“小人……小人是踩中了一根绳圈，那绳子猛然收紧，将小人拽入了水中。而且那人还在水中与小人打斗。小人不识水性，这才……险些……险些丧命，多谢大人救我。”

    “可知是何人所为？”

    “小人见到了他的样子，是他！”高开济突然指向了欧丰演。

    康达大声叫道：“不是的，大人，不是的，我们少镖头只是想……想杀高开济，那是他年幼无知不懂事。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康达所为，与少镖头无关！”

    况钟叹了口气，问顾诗筠：“敢问顾小姐，这二钱砒霜，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是从欧丰演的床下。”顾诗筠如实答道。

    康达顿时面无人色。

    况钟喃喃说道：“想必欧丰演下毒时担心剂量太多，邵云当场暴毙，所以才下了一点儿。康达呀，若凶手真的是你，你又怎会将砒霜放在他的床下呢？难道你想嫁祸于人吗？”

    康达怔然。

    大堂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之后，欧丰演才苦笑一声：“康大叔，算了吧，多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照顾。丰演对不起你。”

    康达将他揽入怀中，悲声大放：“是我对不起少镖头你呀！是我老康害了你！”

    况钟慢慢说道：“康大叔，你是对的，你的确害了欧丰演。这么多年来，你虽然时时督促他练功，可是却每日跟他提报仇、提过去七门镖局的风光。欧丰演不满十岁，却犯下了两条命案，你难辞其咎！”

    纪纲大笑：“好，况钟呀，没想到你真的可以破了这件案子，倒是我小觑你了。”

    “啪”的一声，惊堂木拍响。纪纲说道：“此案已结，让相关人等画押，上报刑部！”

    “纪大人！”没想到况钟上前一步，躬身下拜。

    “还有何事？”

    “敢问大人如何处置欧丰演？”

    “杀人者偿命，自古使然，何须多问？”

    纪嘉卉也缓缓起身说道：“就是，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手辣，长大了还得了？秋后问斩，无需多言。”

    况钟说道：“大人，容小民一言。欧丰演虽然杀人行凶，却是为父报仇，其情可悯。何况自古以来，刑法虽乃立国之本，但矜老恤幼不可忘。”

    纪纲冷笑，问左右：“可有此一条？”

    红衫答道：“大人，确有矜老恤幼一条。当今圣上推行仁政，依在下所见……”

    纪嘉卉看着红衫。

    红衫喉头动了一下：“不如暂且收监，让刑部郑大人来拿主意好了。”

    纪纲笑了：“呵呵，也罢，一个孩子，杀与不杀又有何差别。至于袁廓清与康达，你二人包庇重犯，且袁廓清有勒索行径，收入大牢，依法严办。”

    “是。”

    “大人！”况钟还想再求情。

    只是纪纲不再理会，一拍惊堂木：“退堂。”

    衙役们上前，将袁廓清、康达、欧丰演全都带了下去。

    况钟却深感无力，仿佛全身的力道一下子被抽空了，两眼一黑，瘫软在地。

    “况钟。”顾诗筠正要上前一步扶起他，却见纪嘉卉让人上前：“来人呀，扶起况公子，到后衙休息。”

    “是。”

    顾诗筠呆怔原地。

    纪嘉卉笑着说道：“妹妹，果然是慧眼识人。这况钟人长得俊，断案也有一手。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就这样，顾诗筠眼睁睁地看着况钟被纪嘉卉带走了。

    白慕廷上前说道：“顾小姐，纪小姐该不会对况钟做出什么事吧？”

    顾诗筠轻轻摇了摇头。纪纲来到了靖安县，等于让纪嘉卉有了靠山，这让顾诗筠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担心况钟落到了这个蛇蝎美人的手中，只怕有所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