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过府

    

    松月楼内，几道精致的菜式流水价一般被陆续端上了桌。

    况钟对面的那位食客已经是两眼放光，食指大动。

    他暗忖道：我不过是一走江湖的，便是十年积蓄也进不得这松月楼啊！这当官的看起来年纪不过二十，为何要请我如此盛宴？

    他狐疑地望了一眼况钟。

    况钟笑着拿起了酒壶，帮他斟了满满一杯，然后又给旁边的向珤斟了一杯酒，自己也满上了一杯。

    他举杯说道：“葛壮士，在下虽然在朝为官，深居庙堂，但平生最佩服者便是你们这些处江湖之远的游侠豪客。无以为敬，这杯水酒聊表敬佩之心，请满饮此杯。”

    三人同时举杯，一饮而尽。

    那葛壮士放下了酒杯，捋着络腮胡子说道：“大人，有话还是明说吧。我葛三武不过是个粗人，与你们又素不相识，为何如此高看在下？”

    况钟笑着问道：“孙琦家里出事了。”

    “哦？”

    况钟夹了一只鸡腿放在了葛三武的碗中：“我今日听到了葛壮士的一番言语，知道你去过孙琦家里了。”

    “孙琦家，发生了何事？”葛三武皱眉问道。

    “还是先说说，你是如何去的孙家吧。”

    葛三武沉吟道：“说起来，已经是上个月的事情了。那时候，我如往常一般，去了北市集卖艺。”

    葛三武所学不过是一些粗浅的江湖把式，但十八般兵器甩起来，也是颇为熟络，招数令人眼花缭乱。周围的看客们纷纷鼓掌叫好。

    葛三武一套招数练完，抱拳拱手：“多谢，多谢各位大爷赏脸。在下初走江湖，奈何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今日来到这应天府，还望各位……”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这些人陆续离开了。

    葛三武倒转铜锣，在众人面前走了一圈。可惜吝啬小气者多，而慷慨解囊者少。适才看热闹的热情瞬间被金钱所浇灭了。

    葛三武叹了一口气，这几天他的收入越来越少了。看来今天恐怕连一碗面都吃不上。

    正在长吁短叹之际，突然，一锭银子砸在了铜锣上，“当”的一声。

    葛三武手直打颤，目测这锭银子少说也有二三两。他急忙抬起头，却见面前是一位脸上洋溢着笑容的明媚少女。

    “多谢，多谢小姐救人于急难。”葛三武深深鞠了一躬。

    那少女掩口娇笑：“哟，师傅可别这么客气呀。您这两下子，我还真没看上。我也不是什么小姐，我们家小姐在后面呢，银子是她让我赏给你的。”

    说罢，她的一双美目瞟向了身后。

    葛三武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那里停着一顶轿子，有四名轿夫恭候左右。

    “谢谢姐姐，烦劳姐姐对你家小姐言说，葛三武感激不尽。”这二三两的银子，足够他过好一阵儿了。

    那丫鬟又笑道：“嘴巴还挺甜的，那就跟我们走吧。”

    “去哪里？”

    “你既然收了我们的银子，当然是要跟我去了，放心吧，只是让你耍两套功夫给我们小姐看看，又不是要你的命。你这么大个子，该不会不敢去吧？”

    葛三武生性要强，最受不得别人的激将法，当即说道：“有何不敢去的？姐姐前面带路。”

    于是，丫鬟随着轿子走在了最前面，葛三武背着自己的兵刃跟随在后。

    索性那户人家就在城北，相距不远。到了府门前，葛三武抬头观瞧，见这是一户姓孙的人家，庭院修葺得颇为气派。

    他便悄悄向那丫鬟打听：“姐姐，这是何人的府邸？”

    那丫鬟盈盈一笑：“怎么，你在北市集讨饭吃，难道没听说过城北孙琦孙员外的大名吗？”

    葛三武愣了一下，他隐隐记得：北市集的人口中长长提及孙琦的名字，说他是京城乃至大明朝最富有的一个珠宝商，常年供奉宫内。所结交者，也俱是达官显贵。

    葛三武讷讷问道：“哪个孙琦？”

    那丫鬟不禁抛来了一个鄙夷的眼神：“这城北有几个孙琦？”

    “可是那珠宝富商？”

    “你知道就好。别怪我没提醒你，今日请你来的，可是我们家的小姐。言语间莫要失当，否则的话，可有你受得。”

    葛三武此人心气极高，听她如此说，便想扭头一走了之。可是又碍于囊中羞涩，他心中聊慰自己：唉，罢了，我都已经耍把式给人当猴儿看了，何必还要争一时之气呢？

    两人来到了前厅，丫鬟拜道：“小姐，那耍把式的带来了。”

    葛三武抬头望去，只见正首端坐着一名少女。

    这少女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肌肤胜雪，目如秋水，身穿藕荷色暗纹刻丝韩仁绣天香绢比甲，内套玄紫色印花缠枝花碧霞罗长袄，下身一条翠蓝色**蝴蝶纹马面裙，可谓雍容华贵。

    葛三武一抱拳，朗声道：“葛三武见过孙小姐。”不卑不亢。

    少女面无表情：“本小姐知道，你们这些走江湖的挣点儿银子不易。赏下你的二三两，足够你吃穿用度好一阵子了。不过，本小姐给你指条路，还有挣更多银子的法儿，葛师傅你想不想啊？”

    葛三武说道：“在下闲云野鹤，早就习惯了，一切听凭小姐的意思。”

    他言外之意，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老子扭头就走。

    孙小姐冷笑：“看不出来，都穷成这样儿了，还有武人的气节。好，庆儿，带他去后院。”

    “小姐，老爷可吩咐过，不许生人去后院，尤其是男人。”

    “怕什么，爹爹和娘亲他们去了鸡鸣寺进香。只要吩咐下人们不可乱说，谁敢乱嚼舌头？去吧。”

    那丫鬟宝庆这才带着葛三武来到了后院。

    到了这里后，葛三武站在了庭院的正中央，宝庆说道：“你在此恭候，小姐去换了一套衣服，稍后便来。”

    葛三武负手而立，可是等了足足半个多时辰，也不见那小姐回来，于是便在庭院中游荡，细细浏览一番这里的景致。他出身寒微，几时见过这等富豪之家？一时间目不暇接，只觉得眼睛都要看花了。

    一草一木，一石一鱼，在他看来都是那么的新奇。

    “葛师傅好雅兴呀，叫你来是来耍把式的，难道是让你来看热闹的吗？”

    葛三武一回头，只见孙小姐坐在了庭院中间的一把椅子中，身上已经换了一身粉色的短打，颇有几分英武之气。只可惜脸上稚气未脱，看起来仍旧像是一位大家闺秀。

    葛三武走过去，抱拳说道：“只因小姐久去不回，在下有些乏了。”

    宝庆喝了声：“放肆。”

    孙小姐却轻轻一笑：“葛师傅这副脾气，可真不大讨人喜欢哩。不知道你都善使何兵器？”

    “长短兵器，无有不精。”

    “好，请葛师傅挑选兵器吧。”

    葛三武从自己带来的兵器中选了一柄春秋大刀，当即舞了一套。

    孙小姐看得甚是欣喜，她一伸手，宝庆便递上来了一柄长剑。

    “嘻嘻，葛师傅，本小姐要跟你过招了，小心！”说罢，她提剑要进招。

    “慢！”葛三武突然喝了一声，他转身换了一只木棍。原来，他担心手上失误，伤了这位孙小姐就不妙了。这才换了兵器。

    葛三武转回身来，抱拳拱手，先行施礼。

    不料他刚刚直起身子，但见眼前寒光一闪，那孙小姐已经提剑刺到了他的面门前。

    葛三武惊骇之下后跃一步，手中长棍朝她的长剑荡去。却不料“嚓”的一声轻响，长棍刚刚碰触到剑刃，便如同切豆腐一般被长剑所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