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小人伺候你是应该的

    

    那座圣厅内，老神仙坐在了正首的位置，抬起眼皮打量着面前的这对夫妻。

    她端详许久，平和的语气中难掩激动之情：“如此说来……狐仙老爷真的临凡了？”

    那男人是村中的村民，原名叫刘二，连忙点头说道：“正是，我们二人听得清清楚楚。这等大事，自不敢欺瞒，所以马上来找老神仙您汇报此事。”

    那夫人是刘二之妻，这时候也开口说道：“正是，正是。这一定是狐仙他老人家见我们村子虔诚，所以特意下凡来点化我们这些弟子的。”

    老神仙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是了，是了。此事我记下来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老神仙，您看此事当如何……”

    老神仙打断了刘二的话：“先回去吧。记住，此时不足与外人道。”

    刘二夫妻二人不敢违拗，只得先行告退。他们从地上爬起来，弓着身子后退着离开了圣厅。

    待他们刚一离开，圣厅的屏风后转出了一人。

    而与此同时，况钟已经在黑暗的密道中觅得一条出路，他掀开头顶的暗门后，竟然出现在了村外的一个草垛中。况钟记得自己来过此处，仔细回忆了一下，赫然想起。

    当初自己追着那假扮狐仙的人逃走，他便是消失在了此处不见的。

    况钟恍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难以按捺住心头的激动之情，但当务之急，应是悄无声息地返回丛家，以免被人发现才是。

    一个时辰后，丛雨家的大门被拍响了，管家一开门，见面前是一个秃顶的矮胖子，脸上笑吟吟的，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当即躬身说道：“原来是金大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敢问金大爷是来找我家老爷的吗？”

    金大中笑着说道：“烦劳高管，京城来的况钟况大人可在府上吗？”

    管家答道：“在，在。两位请。”

    老神仙对丛雨有再造之恩，自家老爷将老神仙奉若神明一般，管家怎敢怠慢？

    一行人穿过了前院，来到了后院厢房门前。

    管家上前叩门：“况大人，您可曾醒来吗？况大人。”连续叫门十数声，都不见有人来开门。

    管家面露难色，回头看着金大中：“这……金大爷，况大人就在鄙处，只是不知为何，至今都不见他开门。想来是还没有醒吧？”

    金大中笑眯眯地走上前去，拍门喊道：“况大人，况大人可在吗？”又连喊了数声，都不见人回应。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邹绍。

    邹绍冲他使了个眼色，金大中点了点头，他正要大力推门，却不想手掌刚刚接触到门板，这两扇门便从里面打开了，只见况钟打着呵欠站在了门口：“啊——唉，老总管，什么事呀，这一大早就叫门。去，帮我把洗脚水倒了。”说罢，便从门后端出了一只铜盆，里面盛着慢慢一盆污水。

    他看也不看，便将这盆水递给了金大中。

    金大中无奈，转身将水泼洒在了院中。

    况钟这才扭头看到他：“哎哟哟，如何是金老伯呀。罪过罪过，况钟还没睡醒，我还以为是丛家的下人呢。”

    金大中知道他是故意为之，冷笑道：“况大人不必客气，小人伺候你是应该的。”

    况钟说道：“呃……这么早，二位便来此，不知所为何事呀，总不至于是来给我况钟倒洗脚水的吧？”

    金大中虽脸上笑意未减，但两侧脸颊的肌肉轻轻颤抖着，显然已是怒极。

    他身后的邹绍走上前来，躬身行礼：“小人见过况大人，大人不要误会，我们二人前来，皆是因为途经此地。想来与大人您颇为投机，因此前来探望。大人的一应用度，若是有所缺欠，尽可以告知我等。由我兄弟二人来筹备。”

    邹绍说完后，从袖中取出了一张宝钞，双手递上来：“这是我等兄弟的一点儿心意，万望大人笑纳。”

    况钟接过来，展开一瞧，不由暗暗心惊，他呵呵一笑：“一百两纹银，好大的手笔呀。”

    邹绍轻摇折扇：“这里只是给大人零花之用的，以后还有重礼送到。”

    况钟摇头苦笑：“唉，便是我的俸禄，也没有这么多呀。看来这七台村倒是个富庶之乡，我况钟看走了眼啦。”

    但是这回，况钟并没有客气，他将宝钞揣进了怀中，一拱手：“告辞。”

    “大人何往？”金大中问道。

    “自然是要查案了，此案若查无结果，况钟哪里有脸离开？”

    邹绍冷眼旁观，忽然发现况钟的后脖颈上挂着一层汗珠，他轻咳一声：“咳，大人，小人观您汗流浃背，却是为何？”

    况钟抬手抹了一把，回身淡然说道：“唉，别提了，昨晚做了一宿的噩梦。我就梦见呀，村口的那个狐仙庙，那里的神像居然开口说话了，吓得我出了一身的冷汗。叫邹先生见笑了。”

    看着况钟远去，金大中屏退了管家，待周围无人后，他说道：“他适才那番话，分明是在讥讽我们呀。”

    邹绍没有开口。

    “依你看，他收了银子，是真是假，为何还要继续追查呢？”

    “不管他真也好，假也好。我们兄弟就按照吩咐办就是了。”

    “你说的不错，我们手里还有一张护身符呢！”

    况钟向丛雨借了一匹马，来到了丛小七遇害的现场。到了这里后，只见有焚烧过冥钱的痕迹，想来是丛雨来祭拜过女儿。

    况钟翻身下马，想从这里寻找到蛛丝马迹，可是转了许久，都没有发现。

    这时候，有一老汉挑着担子从路旁经过，远远地招了招手：“客官，要不要饮碗清茶，润润嗓子？”

    查了这许久，时近正午，况钟确实感觉口渴了。他便走上前去，付了两枚铜板。那老汉接了一碗粗茶，双手递上来：“况大人请。”

    况钟诧异道：“老丈认得我？”

    那老汉笑道：“大人说哪里话？这几日，关于大人的生平，村子里都传遍了。”

    况钟笑了一下，他知道村民们的传言多有误会，也不想追究。只是低头一看，这老汉的担子是个茶水摊，于是问道：“老丈这是要去往何处？”

    那老汉说道：“赶四十里山路，前面有一镇子。每日里，我都去镇子的路口卖茶水，虽然挣不了几个钱，但养活老汉一人是足够了。”

    “老丈，村里人避我如虎，你却愿意与我亲近，不怕被他们非议吗？”

    谁知，这老汉轻声一笑：“唉，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哪里会怕这些？更何况，我并非是这村子里的人，只是那时候战乱，流落到这里的。”

    况钟欣然，他坐在了路边的大石上，请老汉一并坐下，然后问道：“既然如此，那晚辈也就直言直说了。村里的老神仙究竟是何人？”

    老汉觑着目，一只手慢慢捶着腿说道：“要说这老神仙，确实有通天之能呀。不说别的，我到七台村的时候，不过十三四岁。那时候，这老神仙便是七八十岁的年纪了。如今屈指算来，他少说也有一百四五啦。”

    况钟总觉得，一个人活到这么大把年纪，直如痴人说梦一般。虽然古籍记载彭祖寿八百，但那也只是故老传说而已。一人的寿命终究有限，如何能活成这么大把年纪？

    况钟疑惑道：“常人活百岁已属难得，一个人如何能活到这般年纪，莫非其中有什么误会？”

    老汉摆了两下手：“要不怎么说，这老神仙有通天之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