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公堂交锋

    

    老神仙的大厅内，换作了闫达高坐其上，两边站着那些便装衙役。

    闫达神态倨傲：“来人呀，给我带人犯！”他习惯性地要拿起手边的惊堂木拍下，伸出手去却空空如也。

    两个衙役零星地喊出了堂威：“威——武——”

    接着，便是被绳索捆着双手的况钟，被拉了进来。

    况钟看着这间不伦不类的公堂，不但没有畏惧之心，反而哂笑了两声。

    “大胆况钟！”闫达喝道，“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况钟一愣：“为何跪你？”

    “我乃台州知府，一方的父母官，论品级又在你之上，为何不跪？”

    “呵呵，”况钟虽不解闫达为何突然间翻脸，将他拿下，但心里素来瞧不上此人，便说道，“大人品级确实在我之上，但若想我下跪，要么是在皇上的金殿之上，要么便在公堂上。这里既非奉天殿，又非大人你的公堂。您瞧见没有，身后还有个狐狸神像呢。我若是跪下去，是跪你呢，还是跪那泥胚呢？”

    “这……”闫达一下子哑巴了，他没想到况钟如此善于狡辩，“况钟，休要油嘴滑舌，我知道你是京官，又得皇上恩宠。不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别说你是礼部主事，就是礼部尚书，该治罪时本官也绝不姑息。”

    况钟只是淡然一笑以付之。

    闫达清了清嗓子：“不过，念在本官与你是故交，不跪就不跪吧。”

    况钟心道：我昨日才与你相识，如何就成了故交了？不过他泰然处之，只想看看这个糊涂官如何收场。

    闫达说道：“况钟，你身为礼部官员，也曾经破获几件奇案，却为何知法犯法要烧死丛小七？”

    “闫大人，你说我烧死丛小七，有何证据？”

    闫达早就等着他这一句，当即仰天大笑：“哈哈……来人呀，带人证。”

    接着，以丛田为首，进来了七八个村民，全都拜倒在地：“草民见过青天大老爷。”

    况钟皱眉：又一个青天大老爷？他想起了当初在靖安的时候，自己就是这么称呼曹旺德的。看来当今世上的官员被人这么叫一声，等于被人骂作糊涂官呀。

    闫达说道：“丛田，你从实讲来，那一天你看到了什么？”

    “是，前一晚圣典被这个况钟所打断，我只好先接我女儿小七回家了。不想第二天醒来，我女儿便不见了。我赶紧找了几位朋友，哦，就是这几位，一同前去寻找小七这孩子的下落。可是许久都未曾发现。一直到了天色暗下来，我们远远地望见了有一团火光，急忙上前去查看。没想到……没想到……这位况大人狼心狗肺，竟然将我女儿烧死了。”

    闫达很满意地笑了笑，然后问其他人：“你们又见到什么了？”

    这些人说辞与丛田别无二致。

    闫达笑问：“况钟，人证都在此了，你还有何话可说？”

    哪知，况钟只是轻声一笑：“闫大人，这也叫证据？”

    他转身走过去，盯着丛田：“丛老伯，你说我杀了你女儿，那么我问你，你可曾亲眼见到？我是如何将她丢入火堆的，又是如何点火的，我以什么借口约她到了僻静之处，点燃的木柴又是哪里来的，我是几时点的火，令嫒又是几时毙命的，为何中途不跑不叫，我是如何得逞的？……”

    况钟一连十几个问题，连珠炮似的冲口而出。

    丛田瞪大了双眼，哑口无言。

    闫达道：“况钟，休得胡搅蛮缠，人证俱在，你还敢抵赖？”

    “闫大人，并非是况钟抵赖。破案焉能留下漏洞，丛老伯既然口口声声说我杀害了丛小七，就应该拿出证据。若证据确凿，况钟自当伏法，绝无二话。”

    闫达目光看向了丛田，丛田慢慢低下了头去，显然他并没有证据，心虚得很。

    闫达索性说道：“发现尸体的时候，你就在旁边，你如何不是凶手？”

    “呵呵，在尸体旁边，就证明是凶手了吗？既然如此，那我不如上报天听，就说台州知府闫达晓畅推勾狱讼，瞬息便能破案。因为发现尸体的人，便是凶手。求皇上重用足下如何？”

    闫达脸色微变，但他很快说道：“休要拿皇上压我，只要你作奸犯科，便是皇上亲自来了，也救你不得。须知我闫达铁面无私是出了名的。”

    “甚好甚好，大人既然如此说，况钟反倒安心了。我只问你一句话，此案，闫大人你想不想破？”

    闫达道：“这还有什么疑问吗？”

    “若是闫大人想破案，请将丛小七尸体抬上堂来！”

    丛田闻听此言，急忙磕头哀求：“大人呀，我家小七已经很惨了，千万不能再打扰她了。况钟这不过是……不过是他脱身之计，求求大人，万万不可上了他的当啊！”

    “况钟，我知道，你的本事了得。但是在这公堂之上，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来人呀，给我大刑……”

    “大人可是要动刑？”况钟笑着问了一句。

    闫达一愣，总觉得自己今日与况钟交锋占不到半点儿的便宜，处处掣肘。

    他双眉一挑：“自然是了，公堂之上，乃是我说了算。不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你还以为本官是纸糊的。来人，与我用刑！”

    旁边的衙役上前低声说道：“大人呀，这里没有刑具呀。”

    况钟笑道：“闫大人啊，况钟这屁股可是荣幸得很呀，皇上当初也打过。不过我见你连录供的师爷都没有，我这屁股开了花，万一侥幸不死，你就不怕我这张嘴说出去吗？”

    闫达奸笑：“杀人偿命，这是你况大人刚才说的，你以为你能活着出去？”

    况钟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威胁之意，但他临危不惧，反而笑声更大了：“哈哈……况钟若是死在了这里，对你闫大人来说易如反掌，但是您上呈刑部的公文该如何写呢？”

    闫达正要开口。

    况钟却打断了他，继续说道：“即便你想动用私刑，私下里动手。但况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说不定上面会派人严查此案。对了，我这次来台州，太医院的李恭知道，朝中一些大臣也知道。恐怕杀人灭口是不行的。”

    闫达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内心连叫侥幸：幸亏我没动手呀，要不然就惹下了天大的祸事了。

    他连忙满脸堆笑：“贤弟说笑了，愚兄也是职责所在。当哥哥的当然不如你啦，你精通刑案，天下无人不知呀。我这破案的法子笨了些，却也是为了七台村的百姓着想，望贤弟可以谅解。”

    况钟道：“闫大人言重了，只是此案如何破，下官想听听闫大人的意思。”

    闫达眼珠一转，说道：“不如这样好了，贤弟你暂且委屈几日，我命人保护你的安全，轻易不可离开。你也知道，这帮愚民怀疑你杀了丛姑娘，恐怕随时都要对你不利呀。”

    况钟心下了然：名为保护，实则是将他看押起来。

    但他心胸坦荡，当即说道：“既然如此，下官从命便是。”

    闫达当即吩咐两名捕快将他带去了狐仙庙中，把守住门口，任何人不得轻易进出。

    衙役领命，跟着况钟离开了。

    然后，闫达又屏退诸人，大厅内，转眼间只剩下了他一人。

    闫达起身，走到了下边，躬身立在了一旁。

    少时，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了一老妪，身材高大，手持漆黑长棍，正是老神仙。

    闫达惶然道：“况钟端的狡猾无比，弟子已尽力。”

    老神仙嘿嘿笑道：“我早就说过，你们并非况钟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