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倾心仰慕的公子

    

    待郎中赶来之后，细细为秦秀娘治伤。周源心情大坏，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包括周冯氏，也不得不在房外等候着。

    过了许久，只见房中的两道身影交流着什么，不多久，那郎中走了出来。

    周冯氏连忙迎了上去：“先生，我家主母伤情如何？”

    那郎中道：“夫人尽可放心，贵府主母只是烧伤了半张脸，伤情嘛……倒也不算太重，但留下疤痕是难免了。在下开了几服药，按时服用即可。告辞了。”

    周冯氏听到郎中这么说，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化为了一片空白。

    她知道，自己这位君姑当年乃是苏州城里有名的戏伶，才色俱佳。即便是嫁入了周家，秦秀娘也会偶尔唱上几段，莫看她年逾四旬，打扮起来却是花枝招展，楚楚动人。若不是如此，周源又如何会心动之余，娶她续弦？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没想到一场大火，周家钱财损失不大，却令家里的主母变成了这副样子。

    周冯氏望着周源夫妇的卧房，心中隐隐有所担忧。

    果然，第二天，秦秀娘一声凄厉的惨叫惊动了所有人。大家闻讯赶来的时候，只见周源抱紧了她。秦秀娘拼命挣扎着，如同一只受了惊吓的野兽。

    众人都愣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周源苦苦哀求：“夫人呀，事已至此，你就看开一些吧，何苦要逼我？”

    秦秀娘眼中充血，恶狠狠地盯着他，最后从牙缝儿里挤出了一句话：“周源，你害得我好苦，我要杀了你！”说罢，她一低头，竟然咬住了周源的手背。

    周源痛得大叫，他一脚踹在了秦秀娘的腰上。秦秀娘倒在了地上。

    再看周源，手掌鲜血淋漓，疼得他颤抖不止。他指着自己的夫人，对下人说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她疯啦，这个女人疯啦，给我打！”

    众家丁面面相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可是老爷的夫人，这家的主母啊，哪个敢上前？

    周源左右看看，从门后拿出了一只门闩，高声骂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我今天就打死你！”话音未落，“呼”的一声，门闩高高举起。

    正要落在秦秀娘身上的时候，就听有人高喊一声：“住手！”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是周宅的小姐周瑶。

    周瑶走上前来，推开了父亲，她一双眼睛圆瞪，似乎与周源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而后，她转回身去，抱住了母亲，哭喊道：“娘，娘，都是女儿不好，女儿害你受苦啦。”

    秦秀娘“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死死地抱紧了女儿：“好女儿，不怪你，娘从来没有怪过你呀。”

    周源手里还握着门闩，打不是，不打也不是。他最后一声长叹：“来人呀，把……把这个疯女人给我锁到后院去，任何人都不准靠近！”

    大家这才不敢怠慢，上前强行将秦秀娘从女儿的怀抱中拉了出来，押往了后院。

    周瑶哭喊着从后面追了上来。

    直到三四个月之后，周诉才从韦州回来，得知了此事。

    况钟听周冯氏耐心地讲完，他思忖了许久，忽然问道：“走水之时，周瑶可在家中吗？”

    周冯氏轻轻点头：“周家家规甚严，自然是在的。”

    “发现走水的时候，你去了周源的卧房，可曾见到周瑶吗？”

    周冯氏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并未见到，莫非是她睡得太沉了？”

    况钟皱眉，心道：绝不可能，即便睡得再沉，家里走水这样的大事，焉能没有察觉？这就怪了，既然周瑶就在家中，为什么要等到第二天早上才露面呢？

    顾诗筠随况钟查案并非两三次了，她此时耳濡目染，又或是心有灵犀，竟然猜出了况钟的疑惑，于是问周冯氏：“如果周瑶那一晚悄悄溜出了家门，你们会察觉到吗？”

    一听她这么说，周冯氏便愣了一下， 随后说道：“小姐顾虑也并非不可能。不论是我们夫妻二人还是周瑶，卧房距离老爷和夫人的卧房都有一段距离。若是她等天黑后，悄悄从后门离家，我们也无从知晓。”

    况钟知道顾诗筠为何有此一问，他接着问道：“周瑶半夜离家，必然是有急事，或者是有什么不想被家人知道的秘密。你是她的嫂嫂，可否知晓其中玄机？”

    “这个……”周冯氏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倒是想起来了一件事，周瑶有个倾心仰慕的公子。”

    “哦？”

    周冯氏想起来了一件事，还是在秦秀娘发疯之前。有一日她煲好了汤，要亲自给公婆端过去。还未走到那里，便听到了屋中传来了周源的怒斥。

    “放肆！这种事情哪有姑娘家说出来的，羞与不羞？”

    “可是，可是爹爹，女儿……女儿是真的……情有所属……”

    周冯氏听出来了，这是周瑶的声音。她见父女二人争吵，一时间端着汤不知道如何是好，茫然站在了门口。

    周源道：“那人不过是个穷酸书生，岂能配得上咱们家？此事休要再议，他日我在帮你选个如意郎君就是了。”

    “爹爹，他饱读诗书，又温文尔雅。女儿与他情投意合，为何不许？”

    屋内传来了摔砸瓷器的声音，周源显然怒极：“自古这亲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何能自己做主？何况你说的那人我不是没有见过，不过摇唇鼓舌、油嘴滑舌之辈。为父担心你被他骗了！”

    周冯氏嫁入周家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周源与周瑶父女二人如此争吵。

    她原以为周瑶或许会知难而退，不料，却听到周瑶高声道：“难道我被人骗得还少吗？”

    “你！”周源拍案而起，抬手扇了女儿一巴掌。

    周冯氏听见动静，吓了一跳。她知道周源想来疼爱这个女儿，甚至他的亲生儿子周诉都有了醋意。几时见过周源动手打女儿？

    周瑶拉开了房门，捂着肿高的半张脸，哭哭啼啼地跑远了。

    周源追出来，却赫然见到了周冯氏站在这里，马上恢复了往日的神情：“哦，来此何为？”

    “阿公，儿媳煲了一锅汤，想请您和君姑尝尝。”

    周源微微颔首：“唉，全家上下，也只有你这么懂事了，进来吧。”

    周冯氏进屋后，并没有见到秦秀娘，她只得先盛了一碗，端给了周源。

    周源接过碗来，送到了嘴边，正要喝下去，却仿佛想起了什么事，他问道：“适才，你在外面都听到了？”

    周冯氏知道瞒不过他，只得答道：“是。”

    周源不语。

    周冯氏怕他生气，连忙说道：“阿公莫要烦恼，妹妹正值青春年少，懵懂无知也是情理之中。待他日，儿媳得了空闲，帮妹妹寻个如意郎君也就是了。”

    周源眉头一皱，看了她许久，最后摇头叹了一声：“唉，这件事不好由你去办。今日之事，以后不要再提了，就连夫人，都不可说与她知道，明白吗？”

    “是，儿媳明白。”

    况钟听完后，又沉思了片刻，问道：“周瑶心仪的那位公子姓甚名谁，何方人氏？”

    周冯氏摇了摇头：“大人恕罪，老爷让我不再提这件事，就连我家夫君，我都没有说过，也不曾问过妹妹。这位公子是谁，奴家的确不知。”

    离开了周诉的家，顾诗筠将心中的猜想说了出来：“或许是这位公子本以为要和周家小姐成亲了，喜出望外。哪想到，到头来周源不允。周瑶内心哀苦，深夜悄悄溜出了家门，偷偷与情人私会。案发当晚，那位公子知道此生迎娶周瑶无望，求爱不成，干脆起了杀心，将周瑶推入了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