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又死了一个！

    

    况钟听罢，不觉一笑：“有劳秦郎中费心了。”

    秦玺打开了医药箱，拿出了笔墨纸砚，开始写方子了。

    但见秦玺笔走龙蛇，力透纸背，写得一手好字。

    而况钟更多的注意力，却是在他的那支笔杆上。但见这支笔杆墨黑作底色，上面有鎏金花鸟装饰，华贵非凡。

    秦玺写完后放下了毛笔，然后拿起药方吹干上面的墨迹，转而交给了公孙修：“烦劳照此方抓药。”

    公孙修离去后，秦玺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他还不忘叮嘱说道：“况公子，再下刚才所言一定请谨记，切不可乱动。”

    “且慢，秦郎中，在下可否见一下你的笔？”

    秦玺一愣，将刚刚收好的毛笔重新拿出来，递了过去。

    况钟接过来仔细一看，不由暗自吃了一惊。他虽然出身贫寒，却也是饱读诗书之人，见过的纸墨笔砚也有不少，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致的笔。

    他只觉得入手颇重，较之寻常的笔重了两三倍有余。且笔毫也是端的精巧，乃是用出生数月的小牯牛耳后的数搓柔毛制成。恐怕制成这样的一支笔，要杀七八只牛犊才可。

    况钟笑道：“这支笔很是精巧呀。”

    秦玺似乎是怕这支笔被况钟夺去，便拿了回来，冷冷说道：“此笔乃是家父遗物。”说完，便谨小慎微地收好。而后不再多言，告辞离开。

    况钟看着门口的方向，陷入沉思之中。

    顾诗筠咳嗽了两声，问道：“况钟，你在想什么？”

    沐昂冷笑一声：“装神弄鬼，故弄玄虚！”

    况钟敛神问道：“二位，你们俱是出身权贵之门，可曾见过刚才那等奢华的笔吗？”

    沐昂心中鄙夷更甚了，他心想况钟不好好地想案子，却去关注什么笔，莫不是他也想要一支一模一样的？

    “这样的笔……我从来没有见过。”顾诗筠倒是坦诚回答了况钟的问题。

    况钟看了看，只见常青坐在了一旁，半眯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他怎么在这里？况钟便唤了一声：“常老前辈。”

    常青眼睛也不睁开，只是笑着说道：“呵呵，他奶奶的，小老儿都到了这把年纪了，却活得甚是落魄，哪里当得起前辈二字呢？”

    况钟朗声道：“那，就请你不妨说说有关于郑光的事吧。”

    “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话虽如此，但常青还是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他所说的，和以前并无什么不同。

    “郑光的父亲真的是山贼吗？”况钟好奇地问道。

    常青点点头：“自然是，以前跟着陈友谅，后来流落到了这里，干脆几个散兵游勇占山为王，过往的客商没一个不倒霉的。”他说着说着，竟然嘿嘿笑了两声。

    “那么，郑光父亲当时占据了哪座山呢？”

    常青一指西边的方向：“那里有座亚子山，据说就是在那里了。”所言倒是与之前何笙相同。

    亚子山，况钟心头疑惑，为什么不是四方龙头山呢？

    正在这时，阿梦从后院走了进来，端了茶水一一敬给众人。

    况钟看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辛苦阿梦姑娘了。”

    阿梦脸色羞红，喃喃道：“请用茶。”然后就拎着茶盘去了后院。

    况钟的目光扫过了大厅内的众人，问道：“奇怪，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见方德聆呢？”

    常青打了个呵欠，扭头看着门外，翘着二郎腿，没有说话。

    “常老前辈。”

    “嗯？”

    “方德聆去哪里了？”

    “……哦，这么晚了，想是睡下了。”常青回答得心不在焉。

    况钟心想，今晚所有人都惊动了，方德聆没理由还在睡呀。他与郑光、何笙皆有仇恨，连日来，这俩人先后毙命。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还睡得着？

    况钟心中存疑，便站起身来。

    顾诗筠问道：“你要去何处？”

    “我看大家都起来了，想去找那位德聆兄聊聊天。”

    顾诗筠也站了起来：“你的腿……忘了秦郎中怎么吩咐的了吗？”

    “呵呵，你总不能不让我动弹吧？”

    沐昂深深地运了一口气，似乎是想一下将心中的郁结排遣出来。他说道：“况公子，你就高坐吧。我去帮你叫他。”说完，他就朝着方德聆的房间走去了。

    顾诗筠不安地看了况钟一眼，况钟却朝她做了一个鬼脸，害得她差点儿笑出来。

    沐昂来到了房间前，敲了敲门：“方德聆可在吗？方德聆，方德聆。”他连敲带喊，连唤数声，里面却没有一点儿声音。

    沐昂手上加大了敲门的力度，没想到刚敲了两下，房门缓缓开启，里面光线昏暗。

    况钟见状，急忙拿来了一盏油灯，来到门前朝着漆黑一片的房间里望去。

    只见房间内恍若一团化不开的浓墨，众人借助着况钟手里的油灯才勉强看清楚了面前的情形。门口位置除了客栈摆放的东西之外再无其他，往前望去，便是桌椅了。

    奇怪的，一只方凳倒在了地上。而顺着这只倒下的椅子朝上面张望，却惊得所有人骇然一声！

    只见倒下的方凳上方，悬着一双脚！况钟紧走两步进了屋子，举着油灯往上看去，赫然见到了悬在半空中的方德聆那张惨白的脸！

    又死了一个！齐鸣远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三魂七魄瞬间都飞离了躯壳。他恨不得把凶手碎尸万段。

    这倒并非这位齐大人嫉恶如仇，他只恨这凶手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在沐昂等人到达临武的时候动手，这不是给自己惹来麻烦吗？

    他连官服都来不及换，穿着一身便服一路奔驰来到了桃源坪的正阳客栈。一进入客栈，便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地哭喊道：“下官该死，下官失职，下官罪该万死呀！”以头抢地，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待他磕了十几个头之后，面前一人才说道：“齐大人，不是说了吗，我况钟一介平民，可受不起你这么大的礼。嘿嘿……”

    齐鸣远一抬头，气得肺差点儿炸了，只见面前正是况钟。只不过他坐在地上，而他与齐鸣远的中间，停放着方德聆冰冷的尸体。

    齐鸣远从地上爬了起来：“况公子，你……沐将军、顾小姐、公孙将军等人何在？”

    况钟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桌上的一本册子：“记。”

    齐鸣远不解他说的是什么，但还是拿起册子翻开看了一下，却不由心头恼怒。原来，这是一本尸格，乃是仵作记录验尸详情所用到的。

    堂堂的知县大人，如今却被一个小小的草民当成仵作呼来喝去，真真岂有此理！他扭头喊了一声：“武师爷！”

    武直连忙走上来：“学生在。”

    齐鸣远将那本尸格塞进他怀里：“听况公子吩咐。”

    “是。”武直急忙打开尸格，拿起了笔。

    况钟皱眉仔细看了一下：“记，死者方德聆，男，身长六尺七寸，死后双目充血，双唇发绀，舌头微微伸出。”

    况钟掰开了死者的嘴：“死者舌骨骨折。”

    然后又掀开了方德聆长袍的下摆，不禁皱眉捂住了口鼻：“有屎尿流出。”

    接下来，他又仔细看了一下死者的颈部：“颈部有勒痕，宽不过一二分。”

    武直刷刷点点，不敢怠慢，一字不差地全都记了下来。

    这时，况钟搬起了方德聆的头，目光看向他的后颈，却不由自主地“咦”了一声。

    齐鸣远心思不在此处，武直却颇为用心：“况公子，可是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