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你放屁！

    

    顾诗筠见况钟终于从屋里出来了，赶忙快步走过去，可是站在他面前，朱唇轻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哑然在那里。

    况钟皱眉看着她：“怎么了？”

    顾诗筠轻咬樱唇，摇了摇头。

    月色下，她胜雪的玉肤下隐隐透着粉红，娇俏可人。那长长睫毛下的一双眼睛犹似一泓清水，令人百看不厌。

    况钟淡淡一笑：“先回去吧。”

    顾诗筠轻轻“嗯”了一声。

    深夜的靖安城，寂静得让人生畏。

    两人回到了钱府，刚一进门口，就见公孙修与白慕廷二人迎了出来。

    公孙修一拱手：“小姐，况公子。”

    顾诗筠轻轻点了一下头。

    白慕廷却欲言又止，看看顾诗筠，又看看况钟。最后他沉着脸问了况钟一句：“你们去哪儿了？”

    况钟一愣，说道：“自然是去查案了。”

    白慕廷皱起了眉头：“深夜查案？”

    顾诗筠对况钟说道：“时间不早了，我看今天就先到这里好了。你也需要休息。”

    况钟点点头。

    回到了屋内，白慕廷还想追问况钟去了哪里。况钟心里有些烦躁：“哎呀，我说老白呀，我说了一百八十遍了，去查案去查案，我去查案啦！”

    白慕廷目光审慎：“为何深夜还去查案，你和顾小姐又去了哪里？”

    “醉红楼。”况钟倒了一杯水。

    “什么？！”白慕廷的声音陡然拔高。

    吓得况钟一碗水都没端稳：“老白，踩你尾巴啦？喊这么大声！”

    白慕廷说道：“你怎么能带顾小姐去那种地方呢？”

    “呵呵，”况钟一声苦笑，“你以为我想带她去呀，是这位顾大小姐非要跟着我去的。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们可曾查出些什么吗？”

    况钟喝完水，坐到了床上，他脱去靴子说道：“暂时还没有呢，破案哪有这么快？老白呀，先不和你说了，我先睡了，明天还得继续忙活呢。”

    孰料，况钟刚要躺下，就听见有人敲门。公孙修在外面问道：“白公子可曾安歇吗？”

    白慕廷与公孙修最初并没有察觉钱府出了事，睡得死沉。后来况顾二人出去，曹旺德带人来到了后院，这才惊醒了二人。而得知顾诗筠与况钟一起出去后，白慕廷心中着实失落。他想去找顾诗筠，却又不知道该去哪里。

    “公孙大哥，我还没睡呢。”

    “我家小姐有请。”

    白慕廷听到这话，心中暗喜。自从大家相识以来，顾诗筠极少主动找他，他连忙应道：“是，多谢公孙大哥。”说完，急忙拉开门出去了。

    况钟躺在了床上，双手枕在脑后，陷入了沉思之中。

    白慕廷一直来到了前厅，见顾诗筠坐在了正首，而曹旺德在一旁站着，态度恭谨。

    白慕廷拱手行礼：“见过顾小姐，见过曹大人。”

    顾诗筠对曹旺德说道：“人已经来了，此事要多劳曹大人费心了。”

    曹旺德连声说道：“岂敢岂敢，小姐如此说，可真是折煞下官了。小姐吩咐，下官自当尽力。”

    顾诗筠吩咐完，这才转而对白慕廷说道：“白秀才，方才我已经与曹大人商议过了。你身负一身才学，若不找机会报效朝廷，难免辜负了你这些年寒窗苦读。”

    白慕廷听完大喜，他朝思暮想的便是这一刻，急忙下拜，言辞激动：“顾……顾小姐，在下多谢顾小姐提拔，多谢顾小姐。”

    顾诗筠轻柔一笑：“白秀才不必行如此大礼，若是谢，当谢曹大人才是。”

    白慕廷连声称是，转而叩拜曹旺德：“后进末学白慕廷，多谢曹大人提携，多谢曹大人。”

    曹旺德笑道：“白秀才呀，虽然说书吏一职不入流，但也盼你能够可守本分，方不负顾小姐一番苦心呀！”

    听闻此话，白慕廷如五雷轰顶。他料想有顾诗筠出面，自己即便做不到正八品的县丞，也可做个正九品的主簿。哪知道到头来，竟然是个不入流的书吏。

    “白秀才……白秀才。”顾诗筠叫了他两声。

    白慕廷的心情如坠入谷底，但他还是应道：“是。”

    “书吏虽小，但在一县之中也可算得是责任重大，希望你能跟随曹大人左右。好了，先去收拾一下吧，稍后随曹大人回县衙，他自会与你安排。”

    “……是。”白慕廷回到了房中，坐下来长吁短叹。他自问有经天纬地之才、匡扶社稷之心，为何到头来却只是一个小小的书吏呢？

    思来想去，他忽然想到了那一天，几人在茶楼中，况钟所说的那句话，“你要是当了书吏，我就方便多了。”

    白慕廷想到此处，一双眼睛渐渐变得恶毒起来。

    “老白呀，你一个人在这儿叹什么气呢？”况钟并没有睡，走过来问道。

    白慕廷却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况钟！”

    “嚯，吓了我一大跳，怎么了这是？”

    白慕廷的双目死死地盯着他：“你和诗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呀，怎么了？”况钟一脸的茫然。

    白慕廷突然起身，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况钟接连倒退几步，将身后的花架撞到，“啪啦”一声，花架上的一株白玉兰连着青花花盆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老白，你疯了吧？干什么你！”

    白慕廷指着他，情绪激动得手指都晃动了，说道：“就是你！你说让我去当书吏，方便你查案。诗筠已经和曹大人说了，要调我去县衙作书吏！”

    况钟一愣，随后笑道：“这是好事呀，我还没恭喜你呢，可你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呢？”

    白慕廷苦笑：“呵呵，恭喜我？好一个恭喜我呀！况钟，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从不知道原来你是如此奸险的小人！”

    况钟知道中间必然起了误会，他说道：“老白，你先消消火，你到底是怎么了？顾小姐保你去县衙效力，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白慕廷大吼一声：“你放屁！”一个原本斯文的读书人，一时间破口大骂了起来。

    他喊道：“我白慕廷有经天纬地制裁，我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我要当官，我要当大官，我要在京师面圣！我不想作他娘的一个不入流的书吏！”

    况钟怔然，他说道：“老白，你有报效国家之心这固然是好。可是你别忘了，你只有一个秀才的功名呀！你若是进士出身，自然可以位列朝班，可是现在你无有进身功名，如何能……”

    白慕廷的一张脸早已涨红：“况钟，枉我白慕廷拿你当最好的朋友，就连你也看不起我。”

    况钟见误会已深，急于解释：“我没……”

    但白慕廷却打断他道：“是，我是一个穷酸秀才，可你况钟呢，你什么都不是！我都跟你说了，我喜欢诗筠，可你还是深夜带着她出去，你这是朋友所为吗？”

    况钟愣了许久，忽然笑了两声：“原来是这样。老白，我们认识十几年了，我从来都是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我和顾小姐出去，只是为了查案。那时候叫你起床你根本没反应呀。再说了，你踏踏实实去当这个书吏，再遇到案子，也可以帮到顾小姐呀。”

    白慕廷突然流泪，他咬着牙说道：“书吏……书吏，我不甘心！”

    况钟走过去，对他说道：“自古以来，书吏做到高官者比比皆是，大汉的萧何、曹参，位列相国；唐代的孙伏伽坐到了谏议大夫；张元素也成为了金紫光禄大夫。你老白这身本事，绝不可能只做到书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