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省

    被这个狂猛浪潮给裹挟了多长时间，霍古并不清楚，因为没有计时的工具或者方法，但是就他的主观感觉而言，已经过去了非常长的时间。

    期间，葫群中的个体，在搅动的强流中，被扩大伤口，直至如碎纸般被整体撕裂。

    这一切，霍古都无能为力，它自己现在都自身难保，原本寄宿的那个葫，沿着伤口被撕裂肢解成二十一块大小不一的肉块。

    当浪潮渐渐归于平静，霍古反应过来时，又再一次回到了最初的那种一穷二白的状态，各种意义上的净身出户。

    “好险…再差一…点…正…常逻辑…思维就…没办法…保证……”

    此时，霍古并没有对刚才亲身遭遇的事情抱有多大的恐惧感，只因为它现在维持最正常的思维，已经是相当勉强。

    层层叠叠的思维枷锁，让它的反应都变得迟钝。

    当务之急是快点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必须…尽快…增殖……”

    接到指令的内细胞们，立即展开氨基酸蛋白质的收集工作，开始扩张数量，恢复工作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当然，这个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在内细胞的数量增长到原来的碎片体积的四倍时，新的不速之客降临了。

    那是一群长梭状的微细菌，摆动着尾部的鞭毛，透过细胞内的眼点锁定目标，径直冲向正在扩张数量的内细胞群落。

    这些微细菌的首部有着一根尖刺，它们正是凭借着这件武器，在这片水域中无往不利，一举拿下食物链顶端的宝座。

    尖刺十分轻易地将内细胞的细胞膜给穿透，微细菌们随即鼓动起自己内部的细胞质，将蛋白质裂解酶透过尖刺内的小径注射进内细胞。

    被完成注射的内细胞，立即衰竭，失去生命活性，肢解成数份大块蛋白质结构体。

    由于没有眼睛，当霍古注意到这些不速之客时，最外层的那一批被注射的内细胞，已经全部死亡。

    而那些微细菌，还意犹未尽的准备进攻临近的内细胞。

    “你们这是在找死！”

    长时间专研对细胞支配的霍古，早已经有一套自成体系的操纵方法，如今的它和当初刚接触细胞的它，可是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在微细菌们忙碌着进攻的时候，霍古给另一侧未被攻击的内细胞下达‘增殖’指令。

    内细胞群落的形状发生改变，被攻击的那个部位逐渐往内陷，其他未被攻击的部位则在增殖指令中凸起，渐渐形成一个空腔，把那些微细菌给包裹于空腔内。

    “释放裂解酶。”

    在指令下达的后一秒，朝向于空腔的内细胞纷纷调整细胞膜，释放大量的裂解酶，很快，酶便充斥空腔的整个空间。

    此时，那些微细菌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它们选择了逃跑。

    一只只灵巧的微细菌，摆动着尾部的鞭毛，在酶低浓度区域茫然的游动着，似乎是在搜寻着逃跑的路径，亦像是在躲避着那些酶的伤害。

    但这些都徒劳无用，因为这个空腔是全封闭式，早在这个空腔形成的那一刻，它们就已经必死无疑。

    和这些微细菌一同陪葬的，还有空腔内侧壁上的内细胞，以牺牲一部分内细胞为代价，霍古也收获大量各类型蛋白质和氨基酸。

    随着时间一步步推进，所需要的生物材料终于收集齐全。

    最先恢复的是嘴，然后是喷射式推进器官。

    有了这两个部件的配合，霍古收集生物材料的速度得到进一步的提升。

    不过，霍古没敢全速推进，主要是没有眼睛，这就好比马路上开车蒙着眼睛，要不是霍古知道自己身处在大洋，障碍物几乎没有，它还真不敢这么干。

    在材料收集足够后，用于观察外部的眼睛，也被霍古给补上，紧接着感知空腔的恢复。

    整个过程并没有耗费多长时间，霍古不过是重新再走一遍之前走过的路，省略掉了那些绞尽脑汁的过程。

    在彻底恢复到全盛姿态后，在复制其它葫个体的同时，霍古也在分心做着另外一件事——总结和反思。

    霍古重来不害怕失败，只要还有从头再来的机会，失败反而是一种帮助，正是这种作风，才让它还是人类时，在考古领域也算是能说得上话的人。

    “首先是反思。”

    “太脆弱了，壁细胞的防御能力真的太脆弱了……”

    “虽然面对微生物能够起到强有力的防御，但是那仅仅只局限在微观，说到底，那不过只是一层薄薄的细胞，在宏观层面上，恐怕比豆腐脑还要脆弱。”

    “还有就是喷射式推进器官，虽说爆发力是可以，但持久力却不行，这一次面对那个狂潮没有选择逃跑，而是摆好防冲击阵型，就是因为持久力不达标，以目前的机动能力根本逃不掉。”

    霍古想起之前面对的那股浪潮，懊恼不已，如果它能再沉下心设计一款更高效的推进方式，也不至于让自己置身于险地。

    “接着是，下意识忽略掉的‘自满’情绪，明明知道在宏观层面上比婴儿还脆弱，却只认为冥古宙没有多细胞生物，所以下意识会忽略来自这方面的威胁……”

    霍古的思绪中，闪过那些给不明物体给洞穿的葫，同时，再一次想起堪称恐怖的浪潮，这一次，它有了恐惧。

    “这样不行，绝对不能再有下次，这一次侥幸活了下来，下一次可就说不准，就算下一次也有同样的转机，下下次也同样说不准。”

    “最后是总结……”

    到了这里，霍古停顿下来，陷入沉思。

    “我从一开始，就被迷惑了……”

    “我本来就凌驾在那些微生物之上，是宏观生物，不论是当初作为人类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倒不如说，有思想的我打败无思想的微生物，本身就是理所当然，没什么好值得自豪的事情。”

    “微生物从来都不是我最大的威胁……”

    “我真正的对手应该是，这个世界，这个时代……”

    “这个还处在冥古宙时期的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