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归路绝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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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腥的尘埃终于落定,早在埃修以暴力迫使头马屈服前他就已经是无可争议的胜利者。与此同时埃修也斩获了无数迦图牧民梦寐以求、却也只能在梦寐中幻想的殊荣:在三批十人的争马中打穿三阵。这份殊荣前无古人,也许再也不会有来者,因为埃修出战的条件从一开始就苛刻险恶到了极点:单骑、头阵,对手是十位骁勇且训练有素的迦图骑兵,更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大军阀“破坏者”朱达贴身卫队之成员。

    埃修在一片欢呼声中回到本阵。所有的迦图骑手——包括扎卡尔在内——都翻身下马,双手平端马刀前伸,以迦图人的最高礼节迎接他的归来,同时狂热地呼喊:“胡撒·塔纳日·萨利赫·卓尔!胡撒·吉莫塔·卡西赫·卓尔!”

    “他们在说什么?”埃修问兰道夫。

    “夸你呢,说你是草原上的不息之风,不移之岳。”兰道夫漫不经心地回答,一双眼只是紧紧地盯住被埃修拖回来的头马。他终于可以近距离一睹这头在迦图草原深处成长的凶顽生灵:它的毛色并非是纯粹的血红,而是均匀地参杂了暗金色的细小绒毛,是极其罕见的“焰色”;颈部浓密的马鬃在经过激烈的挣扎后显得凌乱不堪,跟汗水、泥土、草屑虬结地粘连在一块,但犹然能从极个别翘起的发绺看出其柔顺的光泽;骨架之高大则是兰道夫生平仅见,更不用说精密地搭建在骨架之上的强硕肌腱,不难想象当它全身披挂上马铠时会是怎样一座让人望而生畏的钢铁堡垒。兰道夫经手过很多以块头著称的重型战马,包括菲尔兹威的孔宁加马与帝国的铁血驹,皆是唯国立骑士团才有权配备的,“胡撒卓尔,你对待他的方式太粗暴了,那只能称为虐待,而非驯化。”

    “我会解决。”埃修伸出手,覆盖在公马的面颊上,五指缓缓收缩,指尖发力。头骨被压迫的痛楚让公马的眼瞳剧烈地收缩,但它并未暴躁地跳动,只是沉默地伫立在原地,然而逐渐紧张的呼吸与断续战栗的肌肉却如实地向外界反馈它正在遭受难以想象的磨难。埃修并未是一味地使劲,而是在无规律地收放指尖的力量,时刻让公马的痛觉神经在高度敏感的状态波动。如是反复几次后,公马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狂躁而绝望的嘶鸣,原地跳动起来,试图将埃修甩下马背。而埃修两腿一夹马腹,不动如山,五指依旧稳稳地陷进公马的脸颊中。

    扎卡尔站在一旁看了一段时间,摇摇头,揽住兰道夫的肩膀:“朋友,我们去别的地方谈吧。我已经不忍心看下去了。”

    “您是觉得巴兰杜克这样子下去是没有办法驯服这匹马的吗?”兰道夫问。

    “那倒未必。”扎卡尔说,“只是在经历过那样残酷的虐待后,那匹头马很难再会接受胡撒卓尔任何友好的沟通手段。那还不如一条路走到黑,继续施加更大的暴力,让骏马的意志彻底崩溃,使其对骑主的畏惧刻入本能之中。也许他仍然凶悍,仍然是最了不起的战马,只是那样的马,”扎卡尔沉默片刻,“我就不能称呼为‘他’,只能说‘它’了。”

    在两人身后,公马反抗的动静越来越小,最后终于平息。兰道夫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回过头去看,发现埃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跳下马背,而公马在他面前屈膝俯首,顺从地舔舐埃修的鞋尖。一个手掌形状的痕迹深深地凹入它的面颊,每个手指关节的纹路都清晰可辨。

    “‘焚野’,这就是你以后的名字。”埃修重新跨上马背,目光抬起,落到不远处的小坡上,那里停着一辆宽敞的马车,居高临下,冷眼旁观。在启程返回北境前,他最后需要处理的“私人事务”就坐在车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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