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要不要再来一碗

    这下莫说是孟子愉了，就连其余学子面色都惨白难看起来，他们甚至连面都顾不上吃了，仓促狼狈逃离此处。

    自风声里，还能听到有人小声嗫喏道：“我们不过是饭后闲谈罢了，又未杀人放火的，公主下何必赶尽杀绝。”

    另一人亦是小声细语：“就是，平里都说紫渃公主善解人意，知书达理，今一看，比起那刁蛮的怜儿公主更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是个腌里黑的……”

    “你说她不会真的要将今之事告知圣上，告知叶公吧？”

    “莫慌莫慌，皇家无私事，事事关天下，就算她是公主，也不过是一介妇人，后无亲族依靠，终究是上不了朝堂，当不得大事的。我们可是潇竹学院的学子，国之栋梁，如今战事皆有功名在，无凭无据的，圣上不会无故逐我们的，她不过是虚张声势。”

    “呵，我就知道，你说她好好一个公主，不再宫里待着，跑出来瞎晃悠干什么？莫不是知晓也世子下回京了，她这是上赶着去找世子下？”

    “堂堂一国公主，当真是为国蒙羞。”

    显然这几人被秦紫渃的突然出现斥责颇有怨言，离去之时还不忘口语恶毒刺激一番。

    反正于他们而言，这位公主下低调温顺了这么多年，就连周儒那样的白丁书生都能够上门肆意挑衅，哪里还有半点公主威严。

    更别说他们是名家学院出生、负功名的学子了，哪里忍得了这番恶气。

    李老板一脸可惜的看着桌上那六大碗面，啧啧两声：“可惜了我几根辣椒。”

    那几人，除了孟子愉，一口未动。

    老板娘见到秦紫渃，切招呼道：“见过公主下，紫渃公主可曾用晚膳，我们李家捞面虽称不上什么山珍海味，味道却也是极为不错的，公主下可愿赏脸尝尝。”

    市井出生的面摊老板娘面对这位一国公主，态度恭敬有礼，却也不同其他人那般软骨献媚，倒是极易让人心生好感。

    秦紫渃本不愿夜间在外过多耽搁游。

    本是夜间寻人，却是无果，反而在街边小巷听到几名学子妄言议论。

    如今人走茶凉，她本该早些回去歇息，可温软的她对于诚的老板娘也实在说不出什么拒绝之言。

    “如此，便多谢老板娘了。”

    李方存赶紧撤了桌子上的几大碗面，正招呼她坐下，老板娘却是冲过去掐了掐他手臂上的：

    “蠢不蠢啊你，那几名衣冠禽兽坐过的位置你竟然招呼公主下入座，这三两下哪里能擦得干净，回头就给劈了当柴火烧。”

    继而转又朝着秦紫渃呵呵一笑，道：“公主下，您看我们这也就两个摊位，不若与那便的公子姑娘坐一桌好了。”

    秦紫渃自是不会计较这些，点了点头，朝那个方向看去。

    陵天苏见她视线转望过来，心头一跳，面上不动声色道：“我们的面已经吃完了，便不叨扰公主下了。”

    说着，就轻轻扯了扯隐司倾的衣袖。

    隐司倾淡淡的瞥了他一样，低声道：“走这么急，你是在心虚什么？”

    陵天苏倒还真不是心虚，只是他一直以来都将小秦公主是为知己好友，无关风华雪月，更无入骨相思，交心淡入君子，他自认为自己从未对她有过非分知晓。

    可今夜无意之中听到她亲口承认，自己心中对他有意，还是当着凤凰的面，不免多少有些尴尬。

    好在有面具遮掩相貌，不会叫她察觉出真实份，给他们二人之间都留下了一丝遮掩。

    秦紫渃这份心思藏得深，入京以来从未透露过只言片语的好感，如今若是打破，怕是也不知如何自处。

    若是在同坐一桌吃面，被看出真实份实在不妥。

    还是假装不知，早些离开得好。

    陵天苏股刚一挪动，便听得一声轻物坠响。

    寻声望去，便看到秦紫渃似惊吓住一般失措狼狈小退半步，那一声轻响原是那本书圣千字文惊坠在地。

    好巧不巧，她小退半步，恰好踩在了那本圣文之上。

    面纱外的那双水色眼眸出一抹让人瞧不真切的光，有些窘迫羞悔，有些无措慌乱。

    面纱遮挡，看不清她此刻红透了的脸颊，借着月光，却能够见到她耳根子红透了大半边天。

    方才一袭话，她似乎说了什么极为不得了的话。

    她脑袋一片眩晕，心中一个劲地不断安慰自己。

    自己声音一向很小，他未必就能听入了耳中。

    而且方才她说了极多的话，更是训斥较为居多，他未必就注意到了细节微末的小事。

    虽然此刻想扭头就走，可目光已经迎上，心中的思念便如泉水一般难以抑制的涌了出来。

    这番感冲淡了窘迫不安，甚至多了几分期许，想要去触碰他，接近他。

    后退的脚步顿住，她定定地看着他，千言万语，还是化作一声：

    “紫渃见过世子下。”

    隐司倾眯起眼眸。

    陵天苏亦是没有想到自己带着面具，发色大改，竟然还是能够让她一眼认出。

    面摊夫妻二人面色大变，尤其是老板年，手捧心口，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

    世子下？

    这位神仙般的公子竟然是当年那个被顾瑾炎当小相公调戏的世子下？？？

    紫渃公子这莫不是认错了人？

    陵天苏苦笑起，亦是行礼道：“叶陵见过秦先生。”

    秦紫渃仍是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眼中仿佛除了他再无旁人，她问道：“世子下面吃完了是打算回府吗？”

    陵天苏嗯了一声。

    秦紫渃看着他：“那要不要再吃一碗。”

    声音轻柔无骨，正衬夜之暖风。

    很无礼且很无理的一句话，背后深藏的紧张为有自知。

    陵天苏微怔，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隐司倾将桌上零零散散的一些小玩意儿尽数收入乾坤袖中。

    就连一颗剥好不甚咕噜噜滚落在地的板栗都俯擦干净藏好，桌面很快空干净，余处很大的空位。

    她淡淡道：“我还要一碗。”

    陵天苏无奈头疼。

    秦紫渃这才发现陵天苏旁还坐着一名白衣女子，面上带着与他一样的狐狸面具。

    更醒目的是，二人上所穿着的皆是白衣金凰收边道袍。

    正是灵界凤陨宫的宗门服饰。

    这时，老板娘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会是世子下，方才他还说那姑娘是他娘子，可世子妃此刻不是正重病卧榻吗？”

    秦紫渃面上恍惚了一下，看着与他并肩同坐的白衣女子，水眸微黯。

    娘子……

    是他亲口说的吗？

    陵天苏只好起，将对面的木制长椅拉开，请她入座道：“先生请。”

    秦紫渃静静看了他一眼，终是走了过去，安静坐下。

    陵天苏刚转预备返回座位，袖子忽然一紧，却是被她忽然伸手拉住，他眼底愕然绪尚起，手心里被塞了一张整齐叠放好的宣纸。

    “本该在两年前就想将这心意交付给下，只是未知川芜事变，紫渃以为此生再难相见，却不曾想今得见世子平安回归，实在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她小心翼翼地捏着他的衣角，不喧嚣，不争扰，只是仰望着她，安静如是说道。

    待她缓缓松开手指，陵天苏并未拆看，虽不知其中是何内容，但也隐隐猜到了几分。

    若是这时候当着她们两人的面拆开，那么也就是说最后一层的遮掩都撕得干干净净了。

    他将宣纸收好，道：“牢先生记挂忧心了。”

    牛面很快上齐两碗，隐司倾并未动筷，往陵天苏方向一推：“你吃。”

    分明是她点的，却不吃推给了他。